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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題記:雲南南疆,我青春奮鬥的地方,有我許多美好的記憶;南疆姑娘萍,萍水相逢的萍,是我悲愴遙遠的念想......
1
我真切的記得那是在一個寧靜的周末,我從郵遞員手裡接到一張地址「江州市群眾藝術館」的明信片,我怎麼也想不起在幾百公裡之外的那個地方有我什麼朋友或熟人。我絞盡腦汁地去猜測、去回憶,實在是無從想起,反覆在明信片上尋找破綻。最後看見上面有句話:「你還記得曾經幫助過的女孩嗎?」猛然間,很久前、開遠城、萍、花拳繡腿......。
這已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在一次從昆明出差返回部隊途中,夜行的進口豪華客車噪音極小,將喧囂繁華的春城逐漸拋在了車後。
大部份乘客都閉目養神或進入了夢鄉,我卻精神振奮,對於從山區農村出來當兵的我來說,城市、燈光、旅途,都是應接不暇的風景。
終點站開遠城到了,這裡有我的老鄉加同學兼戰友,每次路過我都要在此停留,與他聚一下。
「請問大爺,你知道到臥龍谷怎麼走嗎?」 前排座位上傳來一位女孩焦急的問話聲。
那個地方我聽戰友說起過,還在城外很遠的地方,要乘公共汽車才能到達,現在是半夜二點多鐘,哪裡還有公交呢。
我邊下車邊思量著那女孩今晚的處境。走出十多米遠,忍不住回頭打望。昏暗而孤獨的路燈下,那身軀弱小的問路女孩背著背包,在路邊上左顧右盼,好一幅可憐的剪影!
一種軍人愛護老百姓的責任感油然而生,也許是我們少年時期爭做好事的精神延續吧,或許還有一種本能的對弱勢女孩的保護心理。
她是一位姑娘,我這樣上去會不會不理我呢?
忐忑中,我整了整軍容,端正了軍帽,鼓起在戰場上向首長請戰的勇氣,轉身向姑娘走去。先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懇切地對姑娘說:如果你不介意就請跟我走,到部隊我戰友那裡,等到天亮後再尋找你要找的人吧。
我故意把「部隊」兩字表述得特別重,意思是讓她去掉疑心。也許出於對軍裝的信任吧,她很驚喜,沒有絲毫猶豫,「好啊,麻煩你了」,好似跟著家人一樣跟我走了。
戰友單獨駐守著一幢不太大的營房,為防止大家尷尬,我獨自上前敲響了門。戰友帶著一臉疑惑,把我和姑娘迎進了房間。
姑娘給我們看了她的證件並介紹了自己。她叫萍,是個剛從雲南民族學院畢業的學生。她原本在一個還處於戰火狀態的邊疆縣城文工團工作,自費到雲南民族學院深造,進修的民族聲樂專業,她想在後方安靜一點的城市,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工作單位。
我很佩服萍的執著與追求,又擔心著她。我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單身出門就不怕出意外?尤其是這深更半夜,怎麼不讓親戚來接你呢?萍說,還沒有與親戚聯繫上。還笑說她這幾年舞臺生涯中練就了一些刀槍棍棒的功夫。
我說,看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恐怕是典型的「花拳秀腿」吧。她靦腆地笑了。戰友乘機吹噓說我是偵察兵,抓過特工呢。我趕忙謙虛說,那也是跟體育老師學的「隔檔衝拳,並步砸拳,跳轉馬步駕衝拳,摟手弓步推拳」的「貓腳功夫」。
雖是深夜,屋內仍是燈火明亮,房間裡瀰漫著一種異樣的神秘感和莫名的吸引力。彼此沒有了生疏、拘謹的氣氛,萍也解除了緊張情緒,開朗隨和起來。
戰友只有一張床,安排床位很費了一番心思。即使發揚風格讓姑娘睡在床上,我們坐在一邊,她也睡不踏實吧。結果,我們誰也沒有用那張床,而是給姑娘搬來了一把單人藤椅靠在牆邊躺著,我和戰友坐長凳背靠牆壁「吹牛」、打盹到天亮。
第二天,我們把萍送上了公共汽車,戰友仔細的交待了她怎樣走才能找得著要找的人。
2
說實話我的確把與萍相遇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了,萍還沒有忘記我對她的那次幫助。我們寫信互相介紹了各自的工作情況,來往兩三封后,漸漸無話,斷了聯繫。
又過了兩三年吧,我隨部隊移防到了江州市邊防前線輪戰。那次,我到城裡購買需要送往前線坑道、貓耳洞的一批文化用品。突然想起這是「江州城」!也許萍還在這裡工作?!
懷著一種急切和喜悅,決心碰碰運氣。我東問西問還真找到了萍的工作單位。大院裡迴響著琴聲和歌聲,守門的老大爺從練聲房裡將萍叫了出來,一見面,我們相互片刻的凝視。萍一臉的驚詫。我也一臉的也詫異。
眼前的萍,可不是我腦海中從前那位剛畢業的學生了,洋溢著成熟女性的風韻,身體裡好像藏滿了女性的無數神秘。
我打破了沉寂,調侃地說:怎麼了,見著外星人了?萍熱情地把我迎進了她的辦公室。我們異常興奮,東拉西扯的訴說著這些年的工作變化,國家的變化乃至前方戰事的情況。萍說,她們前不久才去前線貓耳洞、坑道、陣地上慰問邊境作戰的將士們。
萍請我到她吃住一間房的單身宿舍吃午飯。我們酷似深交了多年的老朋友,倍感親切。萍說,她在學校學的那些唱法現在根本沒有市埸,現在大家喜歡的是流行歌曲。作為女孩子,舞臺上的時光畢竟短暫,到群藝館當輔導老師是遲早的事。
我注意到,萍的家中掛著一套「軍官服」。我猜想萍可能是部隊家屬了吧,她這樣的姑娘,哪個君子不好逑?!
3
半年後,我調回昆明,在開車前還有幾個小時的等待時間,我又一次來到萍處,算是告個別吧。
沒想到這次見到的萍精神奕奕,意料之外的春風滿面,給我一種無比熱情和隨和的感覺。
萍問我想吃什麼,我說時間還多,我去買菜給你煮我們四川老家的那種火鍋吧。萍聽了非常驚奇,那時四川火鍋還沒有現在這麼流行。
萍同我一道上街買菜,她穿著一款短袖的連衣裙,燙著蓬鬆的港式捲髮。她與我爭搶著付菜錢,當我掏錢時,萍彎腰蹲到了地上。我顧不上觀察她在幹什麼,等我錢支出去了,她才站起衝上來。她解釋說,她們穿的衣服無處裝錢,只有把錢放在腳底下。她說這下把錢握在手上該快了吧。
原來她彎腰是為了取放在鞋子裡的錢?!我笑了她。不過,她這一套掏錢的連貫動作,看起很美也很神秘。那時,女孩子出門還不時興手裡拎個小包。在男性的人堆裡不時談論著女人放錢的秘密,什麼袖口、胸衣、襪子口,甚至在長絲襪的口口,都是她們藏錢藏手紙的好地方。對我們來說,這又是一個「神秘」。
一路上,萍向我介紹這又介紹那,幾次要挽起我的手臂,我都有意識的避開了。我是軍人,我要在大街上保持軍人的莊重與嚴肅,不能讓老百姓笑話我們當兵的與地方女青年拉拉扯扯。
吃火鍋時,我問起她那「軍官服」,她說他是駐州部隊軍官,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人了,她也不知道今後的路怎麼走。聽得出萍對男朋友的信心不是太足,有些茫然。
我們煮的是最簡易的火鍋,滋味遠遠不及四川正宗火鍋的內涵,卻也讓我們體驗了一把異地他鄉的奇異風情。萍說,她從沒有吃過這麼特別的味道。
4
鍋裡冒著沸騰的泡泡和煙霧,我們都被麻味辣味吃得面紅耳赤,我們說對剩餘的菜來一次總殲滅。我左手抓起粉絲,右手拿起菜刀,想將過長的粉絲割短些——讓我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坐在對面面紅耳赤的萍,伸出她那纖細白晢的雙手,一下握住了我握粉絲的粗手。她那柔和溼潤的手心帶著肌膚的體溫,猛然刺激著我的大腦神經,象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我不敢說話,一時迷惑不已。
我迅速將手撤開,粉絲落在了萍的手裡。為掩飾內心強烈的驚慌,我順手拾起盆中的青菜向翻著紅浪的火鍋裡丟去。
傾刻間,我們沒有了話語,我腦子裡翻動著打消緊張氣氛的詞彙。不行,不管我是自作多情還是要預防什麼東西的出現,我都要趁早向萍表明我的態度,而且要直截了當,不能讓這樣好的女孩心靈受到傷害。
我故意裝傻對萍說:何時能吃上你們的喜糖呢?這次回昆明後我還要抽空回老家看望已滿周歲的小孩和妻子(因為那裡有我還未曾見過面的未婚妻)。我想了這麼一個笨拙的理由,儘管可能會傷她的心。萍平靜而深沉地說,看不出你已經結婚了。
沉默。還是沉默。
我說什麼?我還能說什麼?
萍送我到車站,買菜煮火鍋時的歡樂和自在已不知所蹤。我努力搜尋打破沉寂的話題,卻找不準一句。天下起了瀝瀝細雨。
上車時,我小心地從萍的手上接過小提包,生怕觸到她的縴手,例行公事般招呼她有時間到昆明玩。上車後,我一直不敢尋找她的身影,卻始終感覺到背後有雙深情的目光相隨著。
離站的瞬間,我做賊似的抬眼掃過去。萍正好抬起眼神,四目相對,只是車過的一瞬,我卻全身如遭雷擊,一直防備著的信念剎那間土崩瓦解。車輛穿過城市,在漆黑的郊外大道上奔馳,我卻一直呆坐著,心潮難以平靜。迷惑著,悵然著,也失落著......
5
我與萍水相逢的萍,僅有的三次見面,小面積的「肌膚相觸」,讓我體念了什麼是「神秘」和「怦然心動」,原來異性的相吸是人世間和生活中如此妙不可言的美好。後來的後來,我被調往西部州的邊防前線,我也沒再告訴萍新的地址。
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回到地方這麼些年,心裡總還是裝著對萍的掛念,心裡時常還惦記著她過得好嗎?惦記著她這多年的變遷如何呢?有幾次我衝動的想通過114電話查到萍所在的單位問一問,又怕她早已隨「軍官服」去了他鄉,或者隨著單位改革人事變更認得到她的人都沒有了。
在這裡,我只能帶著一生的牽掛,遙祝萍水相逢的萍,一生平安了!
本文由劉思樹原創,歡迎關注,帶你一起長知識!
作者簡介:
劉思樹,筆名:愛了武裝愛紅裝。曾從軍十餘載,轉業於地方交通部門工作,長期從事軍地新聞與文學創作,作品先後有在軍地報刊雜誌發表。
審稿:張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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