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者之歌》創建了一個原人與紙人的龐大世界,這個設定讓人眼前一亮,十分有吸引力。在閱讀的時候,感覺有點類似於人類創造人工智慧,與方想的《卡徒》用筆和紙來製造卡片武器這兩種設定的結合體,還是極有想像力的。
在這個世界中,原人與紙人經歷了歷史上種種的衝突與磨合後,基本上已經形成了一種平衡,一種原人與紙人都能夠接受的表面上的平靜,但是在實際上,依然是暗流湧動。紙人從來沒有放棄抗爭的夢想,他們對自由的嚮往也是越來越強烈。這一切,都在慢慢發酵,在慢慢膨脹,紙人們在等待著一個機會。
而這個機會,就著落在簡墨這個一直身份成謎的主角身上了。從《造物者之歌》的第一二部發展中就可以感受到,簡墨這個年輕人一定有著不一樣的經歷,有著不一樣的身世,包括他的父親簡東,身上都有一種神秘的色彩。
而他們的真實身份,在《造物者之歌3》中,終於得到了揭示,而另外一個更加殘酷的現實擺在了他們面前。
親情的割捨,身份的對立,立場的取捨,讓簡墨承受了太多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不該承受的壓力,而家族內部的傾軋,各種勢力的衝突,紙人的原人矛盾激化,這一切都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困擾。
簡墨該何去何從?原人與紙人之間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其實,歸根結底來說,《造物者之歌》中紙人與原人的矛盾,不論是初期的人類製造紙人幫助社會生產效率的提高,到紙人擠掉原人的勞動崗位,再到紙人與原人的大規模衝突,直到形成一種壓制性的短暫平衡,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原人與紙人的二元對立關係之上的。
也就是說,原人和紙人之間的關係,是建立在以人類為中心的前提下,思考紙人與原人之間的關係。
但是,紙人畢竟是有思想的,並不能以純粹的可替代機器人來進行考量,當不以人類思想為中心來重新考慮原人與紙人之間關係的時候,就會發現情況非常複雜。
不能簡單地以原人與紙人之間的對立或者是融合來看待問題了,需要更多地以紙人的視角來觀察這個世界,這種敘事重心的轉移,使得原人和紙人之間的關係發生微妙的轉變。
紙人是原人製造出來的,但是紙人一定就要無條件地服從原人嗎?
除了原始能力上的差別,其實紙人與原人無論從身體上還是思想上並無二致,一定要分出個三六九等嗎?
紙人想要擺脫原人的控制,成立一個紙人自治的社會,這樣算是大逆不道嗎?
所有的這些疑問,除了對傳統意義上的對原人、紙人二元對立思考的一種反思,還可能讓這兩個種族之間的關係產生對立、融合以外的其他可能。
從紙人誕生的過程來看,人類更多地是將紙人作為一種工業化的勞動力,而並非獨立的人類個體來看待的。
人類對紙人的期待,有些像是阿西莫夫的機器人三定律,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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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些造紙師和管理層對待紙人的態度也能看出來。
生花閣的競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與古羅馬競技場中貴族們看奴隸之間廝殺或者是奴隸與野獸之間廝殺有什麼區別?失敗的奴隸會被處死,而生花閣中受傷的紙人,下場也是極為悽慘,要不是有簡墨,估計失敗的紙人就要命喪當場了;
通山礦難,1730名礦工遇難。這些礦工都是紙人,但是他們真的是因為礦難才遇難的嗎?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夏爾製造出來紙人米迦勒與加百列,但是最終他們卻背叛了夏爾,加入了霍恩的陣營,這讓夏爾一直耿耿於懷,而米迦勒與加百列在面對夏爾的時候也一直不自然。
所有的這一切,說明了包括造紙師們在內的原人們,還是將紙人看做是一種狹義上的&34;,默認他們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沒有自尊,沒有自卑,也沒有情感,只是原人們的附庸而已。
這是這種思想作祟,讓原人們對紙人生殺予奪,無所顧忌。
但是,原人們錯了,紙人從精神上早已經跟原人沒有任何差別,他們有了自己的意識,也有了自己的情感。
紙人的世界中,就像是科幻電影中的機器人反抗陣營,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組織,有了自己的領袖,那就是簡墨一直以來當成父親的那個人,簡東。
簡東從小收養了簡墨,親手幫助簡要將重簡方略發展壯大,他的心情其實也是極為矛盾的。
一方面,簡東將簡墨視為己出,對他無微不至地關懷;
另一方面,畢竟種族之間的鴻溝是無法磨滅的,這一點簡東看得非常清楚。
&34;見簡墨不解地望他,簡東說,&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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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其實不光是簡墨,也是所有的原人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也是紙人們一直想要解決的問題,這種矛盾幾乎是無解的。
紙人組織中,簡東培養的下一代有兩位核心人物,平靖與葛喬,他們對紙人未來的發展,基本上可以視為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平靖本身的性格比較溫和,再加之與原人有著感情上的糾葛,他一向主張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原人們,讓紙人找出生存之路;
而葛喬則與原人完全是分割對立的兩派,認為原人們就沒有好人,紙人的未來還是需要紙人自己去爭取,去劈開一條血路。
其實這兩派的觀點,細細品味的話,與革命時期國共兩黨之間的關係十分的類似,感覺還是非常有深意的。
但是隨著平靖的意外去世,簡墨有了自己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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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條道路,會何其的艱難。
從紙人與原人之爭,也能看出現實社會的影子。尤其是美國的黑人與白人之間的問題,已經是美國歷史上長久以來極為嚴重的社會問題。
雖然經過各個階層的努力,美國的種族融合已經基本上成為一種共識,但是美國種族的問題在社會的各個層面上,依然影響著當今,乃至是未來社會的發展。
當具有黑人血統的歐巴馬當選美國總統的時候,國際社會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在種族問題根深蒂固的美國,黑人能夠當上總統,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被認為是美國民族融合的一個極大進步。
這與原人與紙人世界中的平衡何其的類似。
但是隨著今年新冠疫情的失控,美國社會中種種不公平的現象淤積在美國的民眾心中,就差一個爆發點了。
而這個爆發點恰恰又跟民族融合有關係,那就是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跪殺黑人事件。這一下就將美國黑人心中的憤懣之火熊熊點燃。
由此而引發的遊行、衝突、暴亂、鎮壓……瞬間這個城市成為了全世界關注的焦點。
由此又帶來另外一個極端,對於美國的黑人們,沒有人再敢直接指責,甚至是沒有人再直接敢稱為黑人,尤其職場上,如果有什麼敏感的詞語被黑人僱員解讀為種族歧視的話,那後果會很嚴重。
這就像是《造物者之歌》社會的另外一個極端,當種族問題成為一個完全不能提及,不能觸碰的高壓線的時候,說明種族問題已經嚴重到了無法迴避的時刻。這個問題不會隨著閉嘴而消失,反而會以更加隱蔽的方式來表現,直到呈現出火山噴發的趨勢。
或許,簡墨的第三條路是一個很好的嘗試方式,在他的構想中,這個社會是一個理想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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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理想的社會,會有它出現的一天嗎?
期待著《造物者之歌》大結局給出我們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