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主要講述的是從1924年到文革結束後京城名角程蝶衣和段小樓的故事。影片用極其細膩的表現手法及人物刻畫主要講述了程蝶衣坎坷熱烈的一生。影片處處是巧合,是對比,是反諷。巧合之下是百味人生,戲曲之間是心之所向。對次要人物的表現與刻畫,尤為生動傳神。滿是前後對比,首尾交相呼應。
次要人物卻缺一不可是這部電影的神來之筆。明明主要人物是程蝶衣,敘事主線是段小樓與程蝶衣的恩怨糾葛,其次要人物卻缺一不可並且一步步將故事發展推向高潮,同時光線交錯以暗示情感基調。首先影片開頭光線處理與演員人物形象展現就別有韻味。昏暗燈光下程蝶衣與段小樓逆光而行,相攜從光明沒入黑暗。
其實此時已暗示了悲劇結尾。「虞姬」緊拉「霸王」,這一世他亦是緊隨著段小樓,段小樓亦是程蝶衣一世的依靠和生命裡唯一的光。舉世昏暗僅有一縷陽光,虞姬仍身段婀娜步履輕盈,霸王卻搖搖晃晃蹣跚前行。歷經風霜鉛華洗盡過後,霸王早已不是從前的霸王,虞姬卻依舊是戲中的剛烈虞姬,真是應了段小樓的那句「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隨著日月蹉跎,小起大落後反而是戲中人仍光華依舊,此處也暗示諷刺了文革動亂對藝術的摧殘,對藝術家的毒害。接著隨著劇院中的光束聚集,一場戲的開端也是人生的開端。影片進入倒敘,鏡頭拉回1924年的冬天,第一個次要人物卻也是重要人物的角色出現了。豔紅抱著眉清目秀的兒子到戲班拜師學藝,卻因天生六指被拒之門外,此時巧合來了,戲園子外響起走街串巷的吆喝聲「磨剪子嘞,戧菜刀」,於是豔紅狠心剁下了兒子的手指,也成就了後來的程蝶衣。
此處細節最突出的有兩點,其一是蔣雯麗飾演的風塵女子豔紅,塗著鮮紅的胭脂,鬢間簪著紅豔豔的花,涕淚橫流時仍是帶著三分笑,尤其是說那句「您別嫌棄我們,您只要收下他,怎麼著都成」時眼角眉梢流轉的風情,演活了風塵下的無奈倔強以及長久淫浸在特殊環境養成的見人三分笑形象。其二是砍下手指時幼年程蝶衣先劇烈顫抖後再撕心裂肺哭喊繼而滿院子逃隨著劇烈顫抖是不相信母親會如此狠心親手砍下他的手指,撕心裂肺是作為一個孩子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疼痛,滿院子逃是不向命運被掌控,最後逃不脫被捉住也正是應了祖師爺後來的那句話「人縱有萬般能耐,可終也敵不過天命啊」!關師傅取其名為小豆子也別具匠心,一生如豆在鐵鍋上掙扎,永遠也跳不脫烈焰火烤油漬。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於是程蝶衣的知音袁四爺出現了,但這一人物設定註定是不討喜的。他前半生有權有勢,在程蝶衣暗自思慕師兄段小樓時橫插一腳,用那把象徵程蝶衣「從一而終」執念的寶劍換取了一個「紅顏知己」。他同程蝶衣一樣是個戲痴,會因霸王在臺上的走步站位對段小樓發難,會因程蝶衣將虞姬演繹得雌雄莫辨而心生憐愛。
然而他與程蝶衣又不同,程蝶衣孤芳自賞,風華絕代,而他卻多了分世俗和與生俱來的高傲,倚仗權勢對自己喜愛的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光鮮半世後悲劇來了,一夕之間跌落塵土,在批鬥場上被押去砍頭時仍踉踉蹌蹌走著霸王的臺步。他不是程蝶衣的霸王,他只是沉浸在自己打造的安穩世界裡不堪一擊的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