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7月8日,由於美國國土安全部指令下屬機構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從今年秋季開始,如果國際留學生只參與線上課程,將不得繼續留在美國,除非他們轉到其他面對面授課的課程。若國際學生不遵守上述規定,將面臨被驅逐離境,規模龐大的加州大學宣布將起訴聯邦政府,指控其侵犯該校及其學生的合法權益。加州大學是全美第一所為此起訴聯邦政府的公立高校。
原告尋求臨時限制令以及初步和永久性禁止令,以阻止ICE實施上述措施,前任國土安全部部長、加州大學校長珍妮特·納波利塔諾(Janet Napolitano)將該禁令形容為「卑鄙無恥、獨斷專行和損害國家」。
加州大學校董會主席約翰·佩雷斯(John A. Pérez)表示,
「如果失去來自海外的學生和教師,加州大學的傳承和領導力將截然不同。為了應對新冠疫情和保護所有學生健康,加州大學加強在線教學的比重,並相應減少面授課程。絕地反擊也能扭轉乾坤,為了保護我們的學生,加州大學必須對簿公堂。我想對加州大學國際學生說:『我們支持你們,並對ICE的倒行逆施深表遺憾。』我也要對法庭說,『我們是加州大學。加州大學既懂科學也懂法律,我們真心誠意地對待科學和法律。而我們對手已經三番五次地表明他們恰恰相反。『「
加州大學是全美最富盛名和規模最大的公立大學系統之一。根據2019年秋季註冊數據,加州大學226,125名本科生中有27,205名是國際學生,而該校58,941名研究生中有13,995名為國際學生。
納波利塔諾校長表示,
「當全美各地高校學生既要全力應對新冠疫情的挑戰及不確定性,同時又要專注學業之時,聯邦政府這種反覆無常的非法命令讓他們進一步深陷焦慮和變數之中。這簡直就是胡作非為、多此一舉、和冷酷無情。」
與全美多數高校一樣,今年秋季加州大學的課程將採取在線和面授教學混合模式,從而在應對疫情和向學生提供安全和高質量教育之間取得平衡。
納波利塔諾指出,
學生和校園社區安全是我們最為關心的問題,也是我們行動指引。聯邦政府通過增加學生和高校負擔來度過這場全球健康危機,這種想法令人不可思議。加州大學將竭盡所能,與這一公然漠視法律和公眾健康的行徑抗爭到底。
慶祝DACA勝訴
這是加州大學第二次因政府無視行政措施規則而對國土安全部提起訴訟。上一次與聯邦政府對簿公堂是在2017年,原因是政府打算取消暫緩遣返童年抵美者(DACA)計劃,該計劃由納波利塔諾於2012年任職歐巴馬總統的國土安全部部長期間發起。在該案中,由於國土安全部官員肆意終止該計劃,加州大學指控聯邦政府違反行政程序法。上個月,美國最高法院裁定該政策變動不具備充分理由,因此政府未能即刻終止DACA政策。
就在前一天,兩所舉世聞名的美國私立高校哈佛大學與麻省理工學院向國土安全部及美國移民及海關執法局發起訴訟,其訴求與加州大學完全相同。
哈佛大學校長勞倫斯·巴科(Larry Bacow)在聲明中表示,學生籤證的上述規定過於「一刀切」,讓國際學生除了離境美國和轉學之外,幾乎別無他選。他說,當局這一決定損害了包括哈佛在內眾多學校致力於平衡授課與師生健康的周全舉措。
因為新冠病毒疫情的影響,美國許多大學都已經改成網絡授課。哈佛大學此前宣布,秋季學期所有課程都將繼續以此方式授課。
網絡授課
新冠疫情在美國蔓延開來之後,由於擔心校園可能成為新冠病毒聚集區,許多大學採取措施減少接觸,從要求在教室戴口罩到限制社交活動,再到減少允許返校學生的數量。許多學校已經宣布了綜合方案,提供一些面授課程,但也提供大量的網上虛擬課程。
空無一人的大教室
根據新規定,這些變化可能會使外國學生的籤證(F-1籤證)面臨風險。如果國際學生所在的大學不計劃提供面授課程(目前包括南加州大學和哈佛大學等學校都是如此),且如果這些學生已在美國,那麼他們將被要求返回自己的國家。身在海外的學生將不會被允許進入美國參加在線課程,或只能採取其他措施,例如轉到面授的課程或學校。
新規定給美國大學施加了壓力,迫使校方重新開放學生上課,讓國際學生必須至少有部分的講課以面對面形式進行。
美國國土安全部代理副部長肯尼思·T·庫奇內利二世(Kenneth T. Cuccinelli II)在接受CNN採訪時表示,政府為國際學生提供了比過去更大的靈活性,過去他們要拿到籤證只能修一門在線課程。現在他們可以修更多在線課程,只要其中部分教學是通過面授進行的。
「如果他們不打算成為學生,或者他們要百分百地在網上完成課程,那麼他們就沒有身在這裡的依據。他們應該回家,等學校開學後再回來,」庫奇內利說。
紐約大學是美國國際學生入學率最高的大學之一,上一學年留學生近2萬。該校校長安德魯·漢密爾頓(Andrew Hamilton)說,他相信學校的混合課程將使大多數外國學生能至少有一門課能夠當面出勤。
但他批評政府在疫情期間給學生和大學增加了不確定性,在一份聲明中,他稱該政策是「完全錯誤的和不必要的僵化」。他還說:「如果想要在提供教育方面增加靈活性,現在正是時候。」
亞利桑那大學上學年招收了近4000名國際學生,該校負責全球事務的副教務長布倫特·懷特(Brent White)表示,該校將確保這些學生都能夠當面出勤並留在美國。他說:「即使由於疫情導致大多數人都必須上網課,我們還是有足夠的空間來滿足國際學生當面出勤的需要。」
美國高等教育機構正在做好兩手準備,一方面譴責政府甚至對簿公堂,另一方面為了保護國際生的最大利益也尋求其他對策作為退路。各高校也不得不盡力調整授課模式,以保證國際學生對於面授課程的最低需求。
一箭雙鵰
當局推出該舉措的目的在於兼顧強制高校秋季開學和限制合法移民的雙重議程。
白宮周一宣布的措施被視為向大學施壓,迫使它們重新打開校門,放棄許多學校宣布將採取的謹慎措施,原本這麼做是為了減少新冠病毒傳播。
美國總統川普周二則在推特上批評哈佛只在線上授課的決定「荒謬」。他堅持,美國學校必須在秋季學期以正常形式授課。川普周三威脅說,如果某些學校不正常複課,政府將削減對其的財政支持。
哈佛大學改成以網絡授課
專門從事學術移民的律師丹·伯格(Dan Berger)說,3月,由於新冠病毒的暴發迫使大學突然關閉校園,川普政府為這些學生提供了靈活的政策,使他們能夠合法地留在美國。他說:「現在所有的靈活性都取消了。」如果上網課的學生希望留在美國,那麼他們將不得不轉去提供面對面課程的學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儘管高等教育官員認為,川普政府此舉是試圖迫使他們重新開放,這是他一直所推動的,但該規定也獲得了那些主張減少美國合法移民的團體的青睞。這些擁護者敦促政府收緊學生籤證和工作許可證發放的計劃,聲稱這為移民畢業後留下競爭美國崗位提供了途徑。
倡議美國減少移民的團體NumbersUSA的政府關係負責人羅斯瑪麗·詹克斯(Rosemary Jenks)說,通過強迫國際學生離開美國,新規定可以幫助關閉學生在美畢業後的12個月獲得臨時工作許可的渠道。
但是詹克斯說,她並不認為周一宣布的政策是「破天荒的新立場」,而是澄清了現行法律的政策。「這可能會減少外國學生的數量。」詹克斯說。「還有很多事情還沒有解決。」
各方批評
美國當局聲明發布後,不僅在留學生群體中引發焦慮,也在國內招致各方批評。
國會參議員沃倫(Elizabeth Warren)形容,這一規定是「毫無意義、殘酷與排外主義的」。她要求移民局和國土安全局撤銷這一規定。
在紐約大學教書的記者斯皮爾(Elizabeth Spiers)則指出,國際留學生來自不同的國家、位於不同的時區,要求他們全部回到家鄉遠程上網課,並不切實際。
高校收入
國際學生是美國大學的重要財源
每年有大量的留學生到美國求學,國際學生支付全額學費,是美國大學的重要財政收入來源。根據美國商務部的數據,2018年國際學生為美國經濟總體貢獻了450億美元。
2019財政年度,美國國務院一共籤發388,839個F籤證(學術課程),以及9,518個M籤證(職業課程)。持有這些F籤證和M籤證的國際學生將受到美國移民局最新規定的影響。
政府新措施的結果可能是秋季入學的國際學生數量急劇下降。移民權益倡導人士說,新規定連同大流行導致的籤證申請處理延誤,可能會讓很多海外學生不願來美國上大學,他們往往要付全額學費。
「對學校的財政影響可能非常大,」代表該州公立大學的密西根州立大學協會(Michigan Association of State Universities)執行長丹尼爾·J·赫爾利(Daniel J. Hurley)說。他援引的研究顯示,2018年,33,236名國際學生為密西根州的經濟貢獻了12億美元。
加州大學系統校長納波利塔諾稱這一規定是「雙重打擊」,很可能導致許多在疫情期間已經遭受財政損失的學校削減預算。「大學重新開放不需要任何額外壓力,」納波利塔諾說。「我認為,大多數大學都願意重新開放,實現面對面授課,讓宿舍得到充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