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超在福州倉山區國柱文化創意園裡,
經營著一家神奇的「雜貨鋪」。
這裡不賣零食,不賣日用,
只賣各種你找不到的稀奇之物。
他說,愛物是一種生活方式,
比起空氣、食物和水,
更是生活的必需品。
於是便走南闖北,
在物的「江湖」裡闖出了一片精神世界。
阿超的「雜貨鋪」——頌器
撞進一家雜貨鋪
老話說,約來不如撞來。
第一次撞進這間「雜貨鋪」時,只記得「哇」一聲,就被四周的置物架上滿滿當當擺放著的各色小玩意兒晃花了眼。
什麼閩地窯址出土的老瓷器,從二手市場淘來的燈具,國外回流的玻璃茶器,民間古拙的日用器,還有大大小小的老家具......
且不說年代從唐宋元明清民國至今均有涉及,品類更是遍布古董、老家具、茶道具、古道具、各類民俗生活器,連最新的設計款器物都能在這裡找到,物品豐富地令人咂舌。
要說「雜貨鋪」主人阿超,在業內早已小有名氣,更是這方面的行家和職業買手。也不知道為了找到這些小玩意兒,花費了多少心血。
此刻「灰灰」大人正趴在靠窗的老紅木玻璃柜上小憩,光線從窗戶射入室內,讓人忍不禁就覺得「一切都如畫一般的美好」。
而我們坐在茶室那張不知道從哪個老宅卸下來的大門板茶桌前,喝著茶,聽阿超講起了這間「雜貨鋪」的故事。
「物」的江湖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故事。小小的雜貨鋪中,每種物品背後都有個傳奇的故事。
阿超的叔父是當地鎮上小有名氣的木匠,還開著一家木工工坊。在上世紀70、80年代,趁著改革開放的洪潮,認識了來自日本的幾家專門製作木質日用器皿的廠商。
阿超的木工工作室也在室內
之後的三十年,來自日本的外貿訂單絡繹不絕。現在「雜貨鋪」裡的各類木製髹漆的生活器皿,很多是當初出口日本的同款器物。
阿超拿起桌上的髹漆木碗,「這隻漆髹木碗就是當時叔父做的,日本當地的木材很貴,常常會找國內的工坊加工定製成品,或者半成品回去再加工,當時父親做很多木碗、木勺都是直接出口到日本了。」
現在叔父已經退休,而原來工坊中一成套的木工工具和木工車床,就都傳承到了阿超的手上,連帶著工廠幾十年中所設計和加工的器物,都成了「雜貨鋪」中的一份子。
阿超仿製的日本木藝大師黑天辰秋的藤木金輪寺棗
阿超製作的木茶則
阿超自己的木工手藝也深得叔父真傳。他一有閒暇便修修家具,做做木器,還喜歡研究日本木藝匠人簡約又實用的木藝器型。曾有古董商評價過他的木工手藝,「阿超車的蓋子,是全福州做的最好的。」
阿超自己給茶罐配的蓋子
「雜貨鋪」中另一大品類是老古董,而說起阿超看老古董的眼力,竟然是從兒時就耳濡目染出來的。
十多年前,古董熱潮剛起,閩地又多窯址,自唐宋以來便有人燒窯制器,還有一些地主、農戶家中傳承的好些老器物。一些有經驗的古董商,常常走南闖北收集民間地頭的老物件,轉賣給一些臺灣商人和一些海外的客戶,能賣出不少好價錢。
出土的宋元時期隨葬人、動物陶俑
阿超老家有個親戚就做著古董營生,經驗老到,常常一看器型、釉水便知道是是宋元,還是明清。阿超小時候好奇,也跟著大人們去收過貨,「那時好些地方路也不通,常常是有人說哪裡有好東西,便長途跋涉也要跟著去看,有時也能讓我上上手,感覺特別有意思。」
阿超喜歡跟著大人們看這些各朝各代的老器,久了便也練就了一身識古董的眼力。亦或許從那時起,老物件上那份古樸優雅和那份博大深邃的歷史美感,就成為他生活中瞻仰的風情。
愛物的精神世界
阿超「雜貨鋪」裡的物品看似紛繁,卻有著統一的氣質,能感受到主人在擇物上,貫徹著一種堅定不移的審美原則。
如同阿超給這間「雜貨鋪」取的名——「頌器」。從古自今,愛物之人,並非僅滿足於器物本身帶來的實用性,更想藉由器物映射自己獨特的審美理念,這是玩物之人更高的境界。
潮流變遷,一時有一時之風尚,一時有一時之趨向,即便是如今的古物,也會染上時代的擾攘。「茗碗茶爐,昔人雅物」皆因個人旨趣而有所不同,如何在愛物中提高自己的審美境界,在器物的陶蘊和文化滋養中成長,是愛物之人,不斷向外發現,向內自省的修行。
好奇地問起阿超為什麼會做這個,「具體很難說清楚,但越做就越是喜愛,越是喜愛就越研究。我也不僅僅是賣老器物,也有一些新的器型,主要是挑器物帶來的美感,它們放在哪兒既可以實用,又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微妙之處,很迷人。」
魚龍混雜的江湖深埋了隱者,但遺失的美感自有器物傳承。
對於愛物,有些人視如生命,有些人不以為然。本來世間萬物便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共同喜愛,能夠深根與其一,從中獲得樂趣便是最幸福的人。
阿超和他的貓灰灰
文 | 蘭 亭
部分圖片 | 頌 器
攝影攝像 | 蘭 亭
視頻剪輯 | 高向凱
統籌 | 蘭 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