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小白船》支配的恐懼感不久,剛剛完結的懸疑劇《非常目擊》又把大家耳熟能詳的「長亭外,古道邊」這首《送別》用進了一起未成年人謀殺案中。
稍作梳理不免讓人汗毛直立,許多童謠都被用作懸疑、恐怖類影視劇或文學作品的插曲、主題曲——
日本拍攝過系列影視劇《恐怖童謠》,去年聖丹斯電影節上放映了一部北歐電影《詭異童謠》。推理動畫《金田一少年事件簿之獄門塾殺人事件》曾引用《誰殺死了知更鳥》,這首童謠曾被多部懸疑作品使用。就連《名偵探柯南》的劇場版《迷宮的十字路口》,也以一首童謠《丸竹夷》作為解密關鍵,甚至綜藝節目《明星大偵探》中,也推出過一集《恐怖童謠》,嚇壞了不少觀眾。
《名偵探柯南》劇場版《迷宮的十字路口》以一首童謠貫穿始終
在文學作品領域,以童謠引出懸疑故事的例子更是不勝枚舉:阿加莎·克裡斯蒂的《捕鼠器》、橫溝正史的《惡魔的彩球歌》、東野圭吾的《白馬山莊殺人事件》等,童謠都是重要線索。
明明代表著天真可愛的童謠,為啥備受懸疑、恐怖題材的影視文學作品青睞?
「童謠」與「原生家庭」主題十分吻合
「編寫懸疑類劇本過程中,我們往往會尋找一件關鍵『道具』,成為整個劇本的線索。」在編劇阿乙看來,目前非常流行的「成長傷痛」型懸疑題材影視劇,選擇「童謠」作為這樣的「道具」並不奇怪。
「如今懸疑、恐怖類題材,往往喜歡溯源主人公童年或青少年時期遭遇以增強作品深度,『原生家庭』是現在國內網絡很紅的話題,在國外也早已被接受。」阿乙分析,近期播出的懸疑題材影視劇《隱秘的角落》《非常目擊》《摩天大樓》和《在劫難逃》,全部涉及這一主題,其中《隱秘的角落》和《非常目擊》不約而同選擇童謠作為貫穿全劇的插曲。「具象化一件從小到大影響主人公的『道具』,童謠是不錯的選擇。這些童謠既是主人公的心理寫照,也為全劇的走向點了題。比如《隱秘的角落》裡,孩子渴望的是帶他們前往幸福的『小白船』,而《非常目擊》則是被一起案件改變命運的人,選擇如何『送別』自己的過去。」
《非常目擊》裡的人物都在「送別」自己的過去
相比其他具體的物品,選擇童謠作為「道具」,更能引起觀眾廣泛共鳴。「這些影視劇、文學作品選擇的童謠,往往是一代人的共同記憶。相比其他私人性更強的物品,比如《在劫難逃》中的『玫瑰千紙鶴』,童謠的代入感無疑更強。」
反差營造「碎裂感」、極簡旋律引發「恐懼感」
「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打碎給人看。」魯迅在《再論雷峰塔的倒掉》裡的這句話,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正是對童謠被用於懸疑、恐怖類題材作品的重要註解。
「童謠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童年的美好,讓這樣的美好『變質』帶來的悲劇感是十分強烈的。」市民陸維在看《隱秘的角落》時,時常哼起小時候合唱團的必唱曲目《小白船》:「用這首歌裡看似歡快、充滿希望的氛圍來對比照片中孩子的命運,巨大的反差讓人心疼。」
《小白船》的童聲反差凸顯悲劇感
童謠旋律大多簡單、朗朗上口,但在音樂專業人士眼中,正是因為旋律簡單,如果用單一樂器或聲調重新演繹,並將原本歡快的節奏放緩,這樣的樂曲往往容易呈現一種令人不安的感受。從事音樂教育的葉瀾舉例:「很多驚悚題材的電影中,會出現童謠、發條玩具、八音盒等道具,發出的單調聲音是懸疑、恐怖故事的常見配樂。」
在一些觀眾看來,童謠本身也代表著「逝去」,「逝去」的時光中往往可以隱藏許多秘密。阿乙說:「泛黃的舊照片、一段老歌或伴隨成長童謠,都很容易營造這樣的驚悚氛圍。」熱衷上世紀香港電影的市民陳磊發現,80、90年代的香港靈異電影,喜歡在驚悚恐怖畫面配上兒童笑聲或童謠,粵語童謠《月光光照地堂》曾出現在不少香港電影中,曾是他的「童年陰影」。
以童謠為代表的兒童文學作品「細思極恐」
不少觀眾還表示,很多童謠、童話,成年之後再去看,簡直「不忍直視」,即使不附加這些童謠、童話創作的背景,其內容本身就充滿恐怖感。
「比如《兩隻老虎》,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耳朵,我小時候只是覺得奇怪,現在回頭想想不是虐待動物嗎?還有《十隻兔子》《妹妹背著洋娃娃》等,都讓現在的我不寒而慄。很多童話裡更是充滿了謀殺、虐待這樣的內容。」市民周薇回憶自己小時候曾接觸過的一些童謠和童話,小時候的美好感幾乎消散全無。「就算不去看網上那些所謂的『暗黑版』『成人版』,這些童謠、童話本身也很嚇人。」周薇最近在給女兒講童話故事,講到灰姑娘姐姐「削足適履」,白雪公主的繼母穿上烙紅的鐵鞋跳舞直到死去,「其實都很殘忍,可小時候好像渾然不覺,只看到了美好的一面。」
電影《故事的故事》將類「童話」具象化後,很多畫面令人不適
在一些專業人士看來,童謠會記錄下當時特殊的歷史文化,其中不乏現在的人們看來荒誕怪異乃至暴力血腥的內容。此外,一些童謠、童話本身也是通過恐嚇孩子達到「聽話」的目的,因此自然會有恐怖情節。不過他們也認為家長無需特別擔心:「童謠、童話會隨社會變化而在細節上進行改編。至於成為懸疑、恐怖元素,那是給成年人看的了。」
來源:上觀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