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丹 文/圖
槓板歸,名字是不是很怪異?
其實,槓板歸就是一種很常見的野草,路邊、河邊、灌木叢中等陰溼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它的莖柔軟綿長,不掛果時,只是柔弱地匍匐或依附,讓人幾乎注意不到它的存在。秋天一掛果,突然豔光四射,明媚妖嬈。
槓板歸的名字、葉子、果子,還有它的奇異多變,如果讓我形容它,腦子裡就冒出這樣一串詞語:離奇古怪、性情乖僻、行為怪誕……反正,它是一種常見卻不平常的草兒。在我心裡,它是變化多端、令人捉摸不透的,如果用一個詞兒來概括它留給我的印象,那就只能是:詭譎。
槓板歸是一種讓人又愛又恨的草兒,因為它長長的淺紫紅色或紫棕色的藤蔓雖柔卻韌如鐵絲,且生有鋒利的倒刺,很容易被它刺傷。也因此,它又叫蛇不過、蛇倒退 。槓板歸的葉片也很奇異,是不多見的三角形,灰綠色至紅棕色,下面葉脈和葉柄也有倒生的鉤刺。肯定是因為它遍體生刺,所以又叫刺犁頭、老虎利、老虎刺、貓爪刺等等。它三角形的葉子可以吃,酸酸的,所以又叫三角酸。
槓板歸不光葉子形狀奇特,它的託葉鞘更是別致。託葉鞘是指蓼科植物的兩片託葉邊緣癒合成鞘狀,包圍莖節的基部。一次雨中觀看,那圓形的葉狀託葉鞘,看起來竟有小荷葉的感覺。最奇特的是,它的莖直接從葉片中間穿出,因為這個特徵,它還叫貫葉蓼、穿葉蓼。
夏天裡,槓板歸小小的花穗上會開出不起眼的小小的白花花、紫花花。到了秋天,絢爛的聚生小果一露臉,槓板歸就開始容光煥發、奪人眼目了。成串的小果子初時青黃色,漸變成粉紫、紫紅、藍紫和各種深深淺淺的藍,最後變成一串藍瑩瑩的珍珠,透著一種妖豔和恣意。如果將果子用針線串起來,做成手鐲、指環、耳環等裝飾品,肯定有著特立獨行的美。槓板歸的小果子也是可以吃的,只是它的色彩透著一種詭異,給人的感覺像是有毒,其實,很多地方稱它「地葡萄」,吃起來和葉子一樣是酸酸的。它的果實是黑色的閃著光亮的小圓球,包在藍色肉質的花被裡,偶爾一粒露出來,閃著滿身的詭譎之氣。
單位附近的路邊,曾經看到過槓板歸。它被一片拉拉秧包圍著,讓人很為它的生存擔心。一次又一次相遇,總會在拉拉秧蔓生的縫隙中,看到它的身形。看樣子,在草與草的糾葛中,它可不是好纏的……
也曾在一堆磚石上發現一大蓬槓板歸,有了它莖葉柔軟的糾纏,鋼筋水泥的叢林也多出幾分柔情。
我還見過一棵纏繞在桂花樹上、長在高處的槓板歸,讓人不僅可以清晰明了看到它的刺,還可以看到它從花到果、從榮到枯充滿魅惑的一生。最詭異的是,秋風漸冷時,只是幾天不見,它便已老去。好像沒有過程,沒有等待,一副「你不理我,我就死給你看」的決絕。乾枯的葉子還在,乾枯的刺也在。槓——板——歸,也許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吧!
槓板歸,這是怎樣詭異的三個字啊!它為什麼有著這樣的名字?在眾多傳說中,有一種比較常見:一個樵夫被毒蛇咬傷了,人們以為他死了,把他放在門板上準備去埋葬,他的一個醫生朋友趕來,取出隨身的草藥敷在傷口上,還嚼了一些草藥灌進死者的嘴裡,不久後,病人甦醒過來。因這種葉片三角形、帶刺的草藥救人一命,門板還要扛回去,此後人們就把這種草兒叫「扛板歸」了,後來「扛」字又演變成「槓」。
只是個聽起來似乎有板有眼的故事而已,看著好玩就行了,大可不必去相信它的藥效會和名字一樣神奇。但在中醫裡,槓板歸真的是清熱解毒的良藥,它更著名的功效,還是治療蛇毒。有人說它「稜角分明,救人無形」,有人說「身藏槓板歸,嚇得蛇倒退」。
槓板歸,看似有毒卻無毒而且可以解毒,看似柔弱無助卻滿身帶刺讓人難以接近,有著匍匐攀援的低調卻又有著色彩繽紛的張揚,有著沉默的寂靜卻也有著詭譎的喧囂——就是詭譎,沒有誰可以一眼喜歡它、看透它,見過之後,卻也難以忘記它。這世間事,總有你看到的一面,你認可的一面,不管你看到是它的哪一面,它就是它,一直就是自己本來的樣子。無物不然,無物不可。
突然想起《莊子·齊物論》裡的一句:「恢詭譎怪,道通為一。」
來源:周口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