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柴時棲
「gress」在拉丁和古希臘語中是「行走」的意思,是英語中一個很常見的詞根,2016年的熱門遊戲《Pokemon GO》的前身《Ingress》(虛擬入侵)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現在,同樣基於LBS的共享單車在各大城市激烈交鋒,創業者們前赴後繼地加入戰場,看不見的戰火已經在手機上的地圖和我們腳下的土地同時點燃,而這一輪新的「創業大賽」帶來的硝煙模糊著我們的視野,削弱著我們對方向的真實感。
本故事純屬虛構(所有人物及公司皆為化名)。
「活地圖」和找不到的自行車
應用裡電子錢包只剩下最後一塊錢了,還能騎最後一次單車,曹石決定今晚下班用掉它,然後收回自己在賽扣單車裡的那幾百塊錢押金。
曹石是個新媒體編輯,在成都春熙路附近上班,他上班時間一直在早晚班中循環播放,早班還好說,但晚班時10點下班卻比較尷尬:走夜路回家有點晚,而晚間公交車發車間隔十分漫長,最要命的是返程時離家門口最近的公交站其實也有一千多米遠。
今天晚上10點,曹石準時打卡下班,但他卻並沒有像之前一樣打開手機裡的賽扣單車客戶端,看一下附近的可用單車在哪裡。
因為前9次用車的經歷已經讓曹石深刻認識到了「可遇不可求」一詞的真正含義。
在公司,曹石被同事們稱為「美食活體圖」,年紀輕輕的他在大學時代就經常走街串巷「鑑定」蒼蠅館子。他方向感很強,自稱「自帶GPS的男人」,加之成都街道大體呈環形,結構性較強,不看地圖的情況下準確找出東南西北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但尋找賽扣單車卻讓這個「活地圖」感受到了一些挫敗感。
今年下半年開始突然在全國各大城市遍地開花的共享單車起初並沒有吸引到曹石,因為他有自己的自行車。但隨著每天在街頭看到的共享單車品牌逐漸增多,好奇心旺盛的曹石也想嘗試一下這個號稱「純中國首創」的「新網際網路模式」。
於是他選擇了這個行業名氣最大的一家,賽扣單車。
曹石只在這款應用裡充了十塊錢,每騎一次車半小時內收費一元,但前幾天找車的過程談不上愉快,可曹石卻依然要固執地把這無法退款的十塊錢「騎」完:並不是他小氣,而是想追求一種儀式感,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叫「善始善終,花完退坑」,並嚴肅地和朋友們辯論這一行為與在網上「搶購」國產手機的「被耍猴」有著本質區別。
《Ingress》和《Pokemon Go》的遊戲畫面主視覺都和地圖有關
賽扣單車內置了GPS定位模塊,在手機的客戶端裡可以看到指定位置的賽扣單車分布情況——打開這個應用的時候,真的有種在玩《Ingress》和《Pokemon Go》的錯覺,雖然車子只有一種。
遺憾的是,單車也好,Portal或精靈也罷,他們的位置信息都不是很準確——當然主要還是定位技術不夠精確的鍋。
但是問題在於,計算機系統對於在現實世界中「找到」虛擬的東西寬容度比較高,只要走到大體的範圍就可以完成遊戲內的操作,但現實場景中的「邏輯系統」對於使用虛擬信息前來尋找真實事物的容錯率就沒那麼高了——找不到車可能就回不了家,曹石第一次嘗試根據賽扣單車APP提供的位置信息尋找可用單車以失敗告終。
「系統他娘的顯示的那輛車到底在哪兒?」第一次下晚班準備騎共享單車時卻沒能成功「按圖索驥」的曹石罵道。
不願放棄的曹石當時往家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最後在紅星路四段路口找到了一輛可用的賽扣單車,而當時賽扣單車APP裡顯示離他最近的一輛車也在至少50米外。
顯然這個定位系統對於被孤零零停放的車子還談不上成熟。
在之後的幾天裡,曹石每天下晚班時都嘗試過用APP預約用車,但沒有一次成功過,不是到了系統顯示的預約車輛停放地點發現根本沒有車的影子,就是附近根本沒有可用的車。於是他便徹底放棄了預約功能,全憑運氣,從紅星路二段走到四段,開著APP作為粗略的參考,能再不走太多冤枉路的前提下找到可用的車就騎,找不到就乾脆走回家,用實際行動演繹了「可遇而不可求」的共享單車使用心得。
儘管下晚班時經常找不到車,但上早班時乘坐公交車通勤的曹石卻經常能看到路過的地鐵、公交站附近停著一排排的賽扣單車。
這些車晚上都他媽跑哪兒去了,曹石心想。
於是為了儘快花完自己充值的十元錢,曹石找到了一種新的娛樂方式——在上班路上解救被「困」在一些被停放在不合適地方的單車。曹石上班路上會打開APP看周圍是否存在明顯被停放在小區或者偏僻胡同裡的單車,然後就像當年拿著手機去炸Portal一樣,在各種奇葩地點找到「被困」的單車,然後騎到紅星路二段停放在醒目的位置,曹石對這樣的「探險」感到很得意,並且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功德心泛濫的產物。
拔腿相助了幾輛身陷困境的單車後,曹石終於要在今晚下夜班時用完最後一塊錢做最後一次共享單車騎行。
運氣不錯,他剛走到總府路口,就看到了三輛並排停著的賽扣單車,於是上前掃碼開鎖。
第一輛,被人預約;第二輛,故障車;第三輛,依然被人預約。
曹石這才明白「可遇而不可求」這個規則其實還有下文:遇到也未必能用。
但他不甘心,憑什麼三輛並排而放的車有兩輛恰好被別人預約了?他決定等上10分鐘到系統預約的最長時限,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來用車。
然而20分鐘過去了,孤獨的曹石和兩輛單車都沒能等來用車人,可曹石掃那兩輛車的二維碼時,系統依然提示已被預約。
最後失望的曹石在IFS樓下的角落裡找到了一輛可用單車。
人高馬大的他騎在坤車大小的單車上顯得有些侷促。
將近十一點的紅星路沿線已經人跡寥寥,曹石形單影隻。
代駕員的座駕比共享單車速度快得多
當他吃力地將車子蹬上新南門旁的復興橋時,被一個騎著摺疊電動車的滴滴代駕員輕鬆超了車。那個穿著印有滴滴LOGO工作馬甲的代駕員還扭頭一笑,仿佛在說:喲,這麼晚了還在為網際網路思維做實踐啊。
曹石心說:你不也一樣麼。
他剛剛翻過了橋頭的坡,登上橋面有些搖晃。
一個騎著電動車飛馳而過的傢伙迎面逆行而來,順便撒下一把某個包姓的小姐的名片。
深夜,撒小卡片的夥計也成了難得的騎友
曹石有些哭笑不得,把車子停在了新南門地鐵站旁,熟練地扣上鎖,並掏出手機點開了賽扣單車的APP,看到電子錢包裡餘額顯示為「0」時,他終於如釋重負地點下了「退還押金」的按鈕。
明天,他準備去小區車棚裡把自己吃灰已久的自行車打滿氣。
草根創業者和他的策劃案
幾個月來董航的每一天過得都很興奮,而2017年的1月他的腎上腺素日均分泌值更是達到了頂峰。
這和廣州依然很熱的冬季並沒有關係。
作為曬爾單車的聯合創始人,董航前幾個月的興奮來自創業初期的新鮮感,而最近的興奮則是因為團隊終於要有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地點。
曬爾的團隊自從去年8月創業以來,一直借駐在科韻路信息港裡的投資人的公司中辦公,與大名鼎鼎的豬廠總部為鄰。
儘管公司的新家不是在董航夢寐以求的珠江新城,但那棟荔灣鬧市區的全新寫字樓依然讓他充滿期待,因為總算可以不與大量的IT民工為伍了。
曬爾的新家所在的寫字樓,建成以來招商一直不算順利,入住的公司在街道辦眼裡大部分都是「不夠檔次」的快消行業辦事處、小貸公司和各類「微商」公司,街道辦和區政府幹部們急需找到一個看上去新潮又正面的公司改善區域形象。
於是正在尋求本地資源支持的曬爾便和街道辦一拍即合:曬爾獲得了所在區域的扶持,而街道辦也有了招商的「成績」,甚至還有了和天河區的另一家本土創業團隊「萬拜客單車」較量的籌碼。
公司成立以來,財務、車輛定製、和街道辦的談判等等,都是由另一位合伙人,富二代老胡負責的,而董航的主要任務就是制定並執行運營策略,「如何用有限的資源把我們的存在感做到全廣州第一」,老胡拉他入股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阿航,萬拜客那幫衰仔最近跟我們槓得緊,他們天天早晚都在棠東、棠下的牌坊門口丟大量的車,想在數量上碾壓我們,怎麼辦?」在小會議室裡抽完煙準備出門談合作的老胡抱怨道。
棠東棠下像九龍城寨一樣的結構,是共享單車的噩夢
「別急,他們這麼玩兒肯定長久不了,而且那幾個城中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兵家必爭之地,還不是因為他們的老大住在駿景花園,下面的人要在老闆眼皮底下刷KPI罷了,等我寫完下三個月的運營策劃案你就知道了。」董航一點兒也不慌。
租住在天朗明居的董航當然知道最近萬拜客在城中村門口玩的花樣,但他對此不屑一顧。
董航認為,城中村雖然人口眾多,但居民也不都是在信息港上班的IT族,而且幾個城中村裡巷道錯綜複雜,一旦車子被騎進去,再次利用和回收的成本就急劇攀升,往那兒投放大量單車,純粹是面子工程。
老胡先後拿下了自行車廠和街道辦,我不做出點成績來怎麼像話。董航心想,於是奮筆疾書地繼續寫他的策劃案。
多年的網遊地推經驗似乎給了董航無盡的靈感,他要「充分調動社會閒置人口的能動性」:董航瞄準了令年輕人聞之色變的廣場舞大爺大媽。
精力旺盛又閒來無事的廣場舞大軍將成為一群群老騎士殺向戰場
他在策劃案的「騎士計劃:關於2017車輛回收投放新模式策劃案(草)」的標題下奮筆疾書。
參與成員:各社區廣場舞群眾激勵方法:在工作期間,向大爺大媽發送免費的開鎖碼,每將一輛單車騎到指定目的地,便可獲得應用內的車費獎勵,以及兌換實物獎品的積分。任務階梯:找車環節和騎行環節單獨計分。1、找車環節又分為系統懸賞和自行用車。其中系統懸賞為後臺發現被違規停放在隱蔽地點的車輛後,會對附近的人推送懸賞信息,找到車輛並將其騎行停放到主幹道醒目地點既完成任務,完成任務獲得基礎積分50。自行用車即啟用任意位置的非懸賞車輛,獲得基礎積分10。2、騎行環節將按照重點區域區別計分,比如崗頂的保利中辰廣場、騰訊所在的南方通信大廈、TIT創意園等IT從業者密集的區域是高分區,高級白領密集的珠江新城各大寫字樓同理,而報社、電視臺所在地更是重中之重,不同區域基礎分值不同。3、與便利店(老胡接觸美宜佳)合作,在便利店門口設立推薦停車點,完成任務有額外積分。4、總積分=找車環節基礎積分+目的地區域基礎積分+裡程積分積分兌換:通過和便利店的深入合作,換取部分實物獎品贊助如中老年人喜歡的免費手機流量包、無紡布購物袋、醬油食鹽、羊城通充值卡等(可通過開機屏廣告資源置換)。
寫完以後,董航十分得意。他認為自己的方案解決了找車難的「痛點」。
很多用戶都在抱怨,明明在早上看到路邊停著一大排單車,但是晚上下班想騎的時候卻找不到。之前自己和友商們的做法就是在夜裡僱傭專人回收,然後早上依然使用麵包車將大量的車運到路邊醒目處擺放。
每天僱人回收並擺放單車,成本並不低
但幾個月來高昂的回收及擺放成本讓董航覺得不堪重負,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這錢花的冤。
董航的邏輯是,如果在在共享單車的主要目標人群白領們的上班時間把已經被騎到各種犄角旮旯的單車回收,在白領們下班前擺放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最佳的辦法就是通過小恩小惠「僱傭」那些不用工作的廣場舞老人。
「騎士計劃」實行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廣州的空氣品質尚可,冬季依然溫度適宜,且在上班時間街道上車流量較小,老人們騎自行車可以替代廣場舞成為鍛鍊身體的項目,還能拿到禮物,活動本身有足夠的吸引力。
董航覺得自己是個天才,如果方案可行,這樣的運營策略既解決了晚上下班找車難的痛點,又降低了單車回收擺放的成本。
更重要的是,他還可以通過線人得知重點部署區域的競品單車投放密度,一旦發現某個重點爭奪區的競品單車數量明顯超越自家,可以隨時在客戶端發出任務召集大爺大媽騎車來支援,反殺對手。必要時甚至可以採取補貼手段讓老騎士們騎走友商的車——頗有一種《徵途》式網遊國戰的浩瀚,而自己,就是運籌帷幄之中的指揮官。
他還想好了打動那些「老騎士」們的推廣口號:為兒女準備好健康的下班單車!
董航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和新辦公地所在街道辦的對接人商討第一批試點召集社區的落地時間了,明天還要向外包的技術團隊提出「騎士計劃」的功能開發需求。
廣場舞幫派人丁凋零的未來景象甚至已經開始浮現在董航腦海中。
在董航的構想裡,「老騎士計劃」將徹底改變車輛投放的格局。圖片來自信息時報
微信上,老胡發來一條信息:阿航,有用戶反饋說在五山橋下掃我們的車子二維碼會跳轉到澳門線上賭場廣告網頁,不知道是哪個死撲街貼了假的二維碼誤導。
操!居然搞物理劫持,太他媽沒技術含量了,看來明天還得寫份官方聲明,董航不由得罵出聲來。
已經過了十二點,他匆匆保存了寫到一半的策劃案,準備下樓騎車返回天朗明居的出租屋。
到了樓下,他在即將打烊的便利店買了瓶維他檸檬茶,自己參與運輸擺放單車的那個酷暑裡汗流浹背後痛飲檸檬茶的經歷依然記憶猶新。
如果順利,我們再也不用僱那麼多人回收車子了,董航天真地想著。
他抬起頭,信息港E座依然燈火通明。
他不知道,在十幾公裡外的智慧城,萬拜客單車的辦公室同樣燈火通明。
業餘投資者人見職業創業者
儘管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農曆新年了,老王還是想聽聽那個傳奇創業者的對最近炙手可熱的共享單車行業的看法,以及他的創業需求,再決定是否入夥。
剛剛過完五十歲生日的王永國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他手裡有筆閒錢,但這次他不想把錢撒到樓市裡,想「試點不一樣的」。
得知了老王的想法後,他的大專室友老鄭把侄子鄭千介紹給了老王,理由是「那小子已經連續創業成功了好幾次,最近想折騰什麼共享單車創業,正在找合伙人,你可以了解下。」
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頗為時髦的中關村(000931,股吧)創業大街某咖啡廳。
創業咖啡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談事地點,但對老王絕對新鮮
老王推開玻璃門,走到約好的座位前,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微胖男人已經坐在了那裡。
「王叔是吧?我鄭千。客套話咱也就免了,微信上都說過好幾回,今天正式見面我就直接跟您說我得想法和需求。」開門見山的鄭千看上去很健談,或許資深創業者都這樣,老王心想。
「不知道我大爺跟您說了沒有,我之前一直在做快速創業,什麼領域火就做什麼。您可別覺得這是跟風啊,我的玩法並不是盲目入局,而是做創業者的生意,說白了我的項目都是從當下最火熱的行當的廣大創業者身上找突破口,而不是跟他們一起瞎攪合……」
聽到這裡,老王覺得有些沒譜,這小子看著不太可靠啊,於是他打斷到「創業者的生意有那麼好做嗎?你之前做過哪些項目能講講麼?」
鄭千似乎看出了老王的疑慮,喝了口咖啡正色道「嗨,估計一般人聽我這麼侃都會覺得是在吹,不過您是我大爺的哥們兒,我就跟您簡要地細說下。」他頓了頓,「這麼說吧,我的上一個項目是給VR體驗店做軟體支持,對,就是您在各種商場看到的那種收費玩VR的店,他們那兒的遊戲系統軟體,八成都是我們做的。」鄭千邊說邊比劃,似乎在玩著VR遊戲。
VR體驗館的內容庫,可不都是Steam
「去年VR創業吹得多兇,是個人都往上湊,那麼多創業團隊做了無數個小遊戲。但不是每個開VR店的都是專家啊,反正基本用的都是HTC那套設備,我就做了個系統,好比一個盒子,把網上那些創業者做的試玩遊戲都裝進去,免費,傻瓜式操作,然後推廣給那些開VR體驗店的店主。別看這東西有點上不得臺面,但就是一波流,成本超低,東西都是別人的,我就弄個框架就成,軟體佔有率上去了,我直接把公司賣了拿錢退出,以後什麼樣,我就不管了。王叔,您和我大爺是兄弟一樣的交情,我才跟您說這麼多,直接明盤了。我上一家公司只用了十個月時間,軟體覆蓋了全國百分之六十的VR體驗店,賣了公司我淨賺小一千萬,這回報率,可比您倒騰學區房高多了。我之前那幾個項目也都是類似的,什麼秒殺器軟體製作、刷直播房間彈幕的插件、扒Xposed上的模塊,我前前後後賣掉的方案或者公司,少說也有四五次了。」
聽他這麼一說,老王想起來確實在很多商場裡看到過VR體驗店,聽起來這個創業案例確實簡單直接。
「我懂了,怪不得老鄭說你小子打小主意就多,那這共享單車你準備怎麼玩?」
誰還記得當年高調進入國內的高朋呢?百團大戰的結局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別看全國上下這麼多家共享單車公司在折騰,無數市場經驗告訴我們,這行當最後肯定大浪淘沙,只剩那麼一兩家,然後被巨頭收編,跟有絲分裂的逆向過程似的,終歸一統,當年團購興起的時候不是號稱什麼百團大戰麼,您看現在幾乎只剩美團了,拉手都沒動靜了,還有企鵝投的高朋,早都死沒影子了。像他們那樣親歷親為提供服務的創業模式太苦,趁著他們打的熱鬧,我要快速推出個整合各家帶GPS 定位功能的單車尋找客戶端,做個共享單車界的今日頭條。」鄭千講到這次的計劃,一雙小眼睛似乎都在發光。
「那就是想做資源整合者唄,坐收漁利?」
「對,市場由他們打去,我能分杯羹就行了,聰明人會選擇最佳的入場時間和抽身時機,以及進出的姿勢。」鄭千的口氣很大,或許是之前多次的投機創業成功經驗讓他有了足夠的底氣。
「這個行業現在有整合的必要嗎?做出這樣一個東西你確定會有市場?」老王還是有點疑惑。
從天通苑東一區到立水橋過街天橋上吃烤冷麵,開車未免過於興師動眾
「這麼說吧,我的另一個合伙人,專門做逆向工程內哥們,他住天通苑東一區。這哥們就願意吃立水橋過街天橋那家的烤冷麵,但是這距離吧忒尷尬,開個車夠麻煩的,就屁大點事兒;走著去也不近,共享單車這時候就派的上用場了。您猜怎麼著?他註冊了一家的APP,交了押金,結果下樓找車的時候經常發現周圍能用的車都是其他家的,您說他是再交一份押金多註冊個號好呢,還是願意用一個客戶端交一份押金就搞定所有的車好呢?我的機會就在這兒,像我哥們這樣的用戶其實有很多,都是各家之間瞎競爭鬧的。」
「我們先去在各家主流共享單車APP裡註冊海量的帳號,然後把他們的系統解包了揉到一起重新做個客戶端,用戶只需要交一份押金,可以在我們的客戶端裡看到周圍所有品牌的單車並使用,他想用哪個時我們的系統就在後臺分配給他一個那家單車APP的帳號,多簡單,但用戶看著就跟那個抓寵物小精靈的手機遊戲似的,各家的自行車我們這兒都有。客戶端開始可能很臃腫,簡單來說大不了我們把所有家的客戶端打包裝到我們自己做的殼子裡,後期肯定會越來越深入,解包抓取他們的數據就行了。再者說了,最近微信小程序不也上線了嗎,我們可以做輕量級的,本身騰訊也會在新玩具發展初期大力扶持特色開發商,這個紅利期可不常有哦。」講起自己的模式來,鄭千口若懸河,但不是很懂技術的老王也聽懂了這個玩法,他也聽說過最近小程序挺火,他興致來了。
同一個關鍵區域的清晨與傍晚,各家單車爭奪激烈,仿佛《Ingress》裡的Portal一樣頻繁易主「你這個模式一出來,那些共享單車公司能樂意麼,會心甘情願這麼被你當槍使?」老王還是有些擔心。
「這您就甭擔心了,我仔細閱讀過各家的押金條款說明,裡面的約束都是針對騎車的內容,並沒有關於海量註冊帳號的聲明,他們可能還沒想到這點。我一沒斷人財路,二沒自己出租自行車,幹他們什麼事兒啊。押金也照交不誤,再說了,我這麼一做更大的可能是給他們的單車更多的曝光率,用戶基數大了車子使用率也會大幅提升,因為原來對手的用戶也會因為方便開始騎自家的車子了啊,有錢賺他們還有什麼不樂意的,他們感謝我還來不及呢。非要說什麼截流了他們的用戶,破壞了他們生態,那我也沒轍。」鄭千頓了頓,接著說,「一旦用戶量滾起來,有哪家非得圖自家APP點開率和那麼一點開機屏廣告的利潤。要真有哪家那操行,得,我不抓他們的數據了,自個兒玩去吧,看是自己一家的用戶多,還是聯盟多。」項目八字還沒一撇呢,鄭千就在想聯盟的事情了。
「小鄭,我在多問一句,這玩意兒本身是不好盈利的吧?我出錢的話,有沒有什麼風險?」
「這個我現在確實沒想好,但我們著眼的這個行業本身,不也還沒有像樣的盈利模式麼?他們還需要大量的固有資產支撐,我們卻不需要,有他們就好了。所以說,雖然沒有明確盈利模式,但相應地我的項目風險也非常小,前期的大塊資金投入幾乎只有註冊帳號的押金,而這筆錢是毫無風險可以隨時套現的,而員工工資、公司運維費用那點錢,和創業成功的回報比起來不值一提。到時候最大的資產就是公司所有權,我的規劃是有合適的價格就賣掉公司套現走人,到時候您如果願意繼續玩下去也可以,一起拿錢退出也不錯,全看您自己。我不敢跟您保證公司一定賣得掉,或者發展順利成為新的小龍,但這也是張您進入行業的低成本門票。」鄭千談起風險和未來倒是很坦誠,也沒有一味畫餅,多次的激流勇退經歷讓他的價值觀明顯異於大多數創業者。
投放大戰已經提前到了夜裡
「您看北京城裡共享單車競爭不太激烈,好像就那麼主要的兩家在打,但別的城市可熱鬧著呢。我上周去成都考察,那裡光是天天撕逼的廠商就有五家,土包子洋和尚都有,前一家剛和這個區的政府
籤約設點,後腳競爭對手就被另一個區拉攏了,把分公司開了過去,這早就不是單純的商家間的較量了,要做軍備競賽的,可不止這幫公司。至於我的公司,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U車7",人人有車騎。年後我準備在五道口華清嘉園先租個房子辦公,技術和運營的人我直接回之前做的那幾家公司挖,如不入股就看您了,老實說我前期不願意引入專業資本,一來沒談妥容易洩密,二來內幫孫子那叫一個黑,要求太多,就算您不參加,但您也不是圈子裡的人,我也不用擔心冒出來個競爭對手。」
鄭千的「U車7」界面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
鄭千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老王卻早已被這個看似有些浮躁的職業創業者說服,對於那片廣闊的新世界心馳神往。
但他不能答應的這麼草率。
「行,小鄭,今天聽了你的想法我算是長見識了,但畢竟沒碰過這行,我今天還是回去徵求下兒子意見,他在美國留學,估計這會兒還在睡覺,三兩天之內肯定給你答覆。你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我看好你!」老王嘴上說想緩一緩,但實際上是準備一會兒回家盤算下拿出多少錢。
「哎對了,如果創業順利,公司也很快賣掉以後,你又有什麼打算?」
「到時候,我肯定在找新的風口啊!我覺著國內網際網路行業的新一代寵兒,很快就會出現。」
鄭千熟練地拿起桌上的帳單去前臺結帳,二人分別開著車回家。
回到太陽星城的王永國,這一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久違的興奮感一直在阻止他入睡。
那興奮頭讓老王自己分不清這失眠到底是來自咖啡因的刺激,還是受到那顆遲到太久的野心的撥撩。
(責任編輯:柳蘇源 HN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