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傍晚將至,珠海南麓橫琴島上的大排檔開始招攬生意,後廚裡撬開生蠔殼的短促「咔咔」聲,很快也變得越來越響。在珠海,個大肥嫩的「橫琴蠔」很出名,一度是橫琴這個灘涂島嶼上最重要的經濟產業,也曾吸引不少港澳居民周末前來嘗鮮。但現在,橫琴蠔和海鮮排擋更像是專供遊客的夜宵點綴,本地人早不再以此為生。許多更大的發展目標,已經讓這裡的潮水不再平靜。
2019年年初《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正式發布,向整個珠三角地區釋放了濃厚的政策紅利。被確定為大灣區發展「橋頭堡」的珠海,過去一直走著「小而美」的發展之路,近年也不得不加快速度,以更好立身於這個「充滿活力的世界級城市群」。
作為珠海,乃至整個大灣區內唯一與港澳陸路相連的國家級戰略新區,橫琴現在更是一片熱土。它是新興的自由貿易區、未來的「國際休閒旅遊島」,但它最特殊之處,還在於「一島兩制」的制度創新——在中國香港、澳門地區施行20年有餘的「一國兩制」目前已進入發展深水區,制度下一步還能如何變化?內地與特別行政區比鄰的區域,為不斷激活彼此經濟與民生的活力,還能貢獻什麼樣的力量?對於這些問題,與澳門相隔最近處只有178米的橫琴,正是一個重要的試驗場。
2020年4月初,澳門與橫琴籤署了《國有建設用地使用權出讓合同》,橫琴新區管委會向澳門都市更新股份有限公司出讓了一幅總面積約19萬平方米的土地,供澳門特區建設綜合項目「澳門新街坊」。該項目位於橫琴新區的小橫琴島中東部地區,承建方澳門都市更新股份有限公司是澳門特區政府的公營機構。項目建成後,約4000戶澳門居民將入住橫琴島的中心位置,並享受澳門標準的生活、教育、醫療與社區服務。
對亟待解決住房問題的澳門人來說,「澳門新街坊」是一項在5年前就獲得廣泛關注的民生工程。然而澳門特區政府「提出快、實施慢」的老問題,又一次在該項目的推進中重現。經年累月的討論,以及珠海與澳門自改革開放初期就不曾間斷的往來互通,似乎也沒能讓這兩座城市增加太多對彼此的了解。現在,如果要讓這兩座制度、氣質和發展目標完全不同的城市,在橫琴這座小島上加速談一場「戀愛」,又會發生什麼?
不似當年的深圳,與仍似當年的珠海
深圳、汕頭、廈門、珠海同屬1979年中國建立的第一批經濟特區,但珠海確實稱得上是一座「慢熱型」城市。除了改革開放初期,概念紅利帶來過年均超過30%的GDP增速之外,剩下的近30年時間裡,珠海始終徘徊在幾個不同的發展方向上,經濟增長也是起起伏伏。
發展上的落後,部分也因為1980年5月,中共中央在批覆廣東、福建兩省工作會議紀要中的一句定調:「廣東應首先集中力量把深圳特區建設好,其次是珠海。」「其次是珠海」,自此成為這個經濟特區發展過程中的最大掣肘。改革開放早期,中國想要吸引更多外商投資以發展經濟,並期待恢復行使對香港、澳門和臺灣的主權。但在起步階段,既擔心投資風險,又擔心政治風險。所以,「經濟特區」就是以這樣一種小規模「緩衝區」的形態誕生的。
深圳與香港、珠海與澳門,它們在空間上的對位關係都很明確。但在1980至1990年代吸引外資落地、產業轉移的過程中,兩座城市卻展現出不同姿態——深圳對於低端輕工業、服務業一度來者不拒,珠海則樹立了較高的產業準入門檻,更歡迎高新技術落地。深圳明顯比珠海要更放得開,從而為這座新興城市更快地注入了活力。反觀珠海,卻因為違背產業結構升級先有低端、再有高端的一般性規律,最終時間都用在了搭建「空中樓閣」這件事上。直到金山、魅族等技術企業相繼從珠海起步,打開了全國市場,珠海的科技城市夢想才算找到合適的落地案例。但如今若是提起誕生於珠海的大公司,許多人的第一反應依然只有格力,而不是金山與魅族。
珠海的橫琴、廣東的橫琴、國家的橫琴
身為花園城市的珠海,在春夏之交格外重視綠化養護。沿著城市東側著名的「情侶路」行走,能看到許多戴著鬥笠、忙著為海灘公園鋪設草皮的農民工。但行進到珠海南端的橫琴島上,農民工的裝備就從鬥笠統一換成了結實的安全帽,因為這裡的勞動力需求基本都集中在工地上。
珠海周邊多島,目前的橫琴島最早也是大、小兩座島嶼。南北島嶼間的海溝,曾經是通往澳門的一段著名水路,名曰「十字門」。1970年代,希望開發橫琴島的珠海與順德合作,動用大量人力對水道圍墾填海,將其變成了如今窄窄的一條「中心溝」。「十字門」的稱號遺留了下來,如今被用來命名橫琴島上最重要的中央商務區。
在圍墾填海的年代,橫琴還只是珠海的橫琴,所以珠海當時並不吝嗇與順德共享填海造地的成果。如今「澳門新街坊」的所在區域,一度就是由順德掌握土地使用權的一塊「飛地」。這一歷史遺留問題直到2010年橫琴的國家級新區地位正式確立後,才由橫琴新區管委會通過回購使用權解決。
粵港澳大灣區策略問世之前的2005年,橫琴也一度有機會在「泛珠三角」的發展戰略中成為「廣東的橫琴」。彼時對其的概念定位,是在「一國兩制」的交匯點上,開發一個能廣泛吸引內外資源的經濟合作區。但整座島真正活躍起來,還是在它真正成為「國家的橫琴」的這幾年。2009年,橫琴成為繼天津濱海、上海浦東之後的第三個國家級新區,大量基礎建設自此正式入場。此時,也恰逢全球金融危機衝擊亞洲市場,以彩市資金為絕對支柱的澳門經濟一度損失慘重。與澳門毗鄰的橫琴島,頓時就在「一國兩制」和珠海的自身發展的問題上,都有了明確的戰略價值。
「橫琴的核心是對澳合作,國家直管的狀態一定意味著珠海對它的發展動力不足。但過去大家從來都不關心珠海,現在大家會通過橫琴和澳門關心珠海,地方政府的目的依然達到了。
2009年,回歸祖國10周年的澳門收到一份位於橫琴的「禮物」:中央批准在橫琴島西側為澳門大學建立全新的、面積比舊校區大20倍的封閉式新校區,並授權澳門特區政府在新校區內實施澳門法律和行政體系。2013年,近1萬名學生和教職員工全部遷入這個新校址,他們日常往來澳門需要穿過一條專用的河底隧道。此後,橫琴島上又出現了兩地共建、並配備政策協調機制的「粵澳合作產業園」。
2020年3月中旬,橫琴口岸澳方口岸區及相關延伸區旅檢區被移交至澳方管理後,原本「兩地兩檢」的模式在橫琴口岸處合二為一,橫琴與澳門的關係進一步被拉近。
在這些涉澳項目中,橫琴採用了所謂「分線管理」的政策框架,根據需求對人、事、物實施不同程度的管控。比如目前,橫琴與澳門之間的口岸設定為「一線」管理,橫琴與內地之間設定為「二線」管理,日常執行「一線放寬、二線管住、人貨分離、分類管理」的原則。本質上,這是關鍵監管因國家發展需要,主動向後退讓的一種嘗試。
「我們原來總結了很多橫琴的優勢,包括對港澳的政策優勢、所得稅優惠的經濟優勢,等等。其中也有土地資源的優勢,目前島上基本停止了對澳項目之外的供地,所以現在這兒的每一寸土地都很寶貴。
站在橫琴看澳門,和站在澳門看橫琴
圍繞大小橫琴島之間露出水面的兩座山體,橫琴新區的開發仍處在人煙稀少的早期。島上人氣最旺的地方,是位於橫琴島南端、自成一體的「珠海長隆度假區」。休閒遊的家庭可以在這裡逛水族館、看馬戲表演,並住在長隆自己的「企鵝酒店」內,一連玩上兩三天。
長隆、澳博是最早願意押注橫琴,做大規模開發建設的公司之一,按照項目負責人回憶,2008年他第一次來到橫琴時,感覺當地山清水秀,卻「荒涼到連一隻蚊子都沒有」。後來通過200億元級別的開發投入,長隆將橫琴項目變成了集團規模最大的「超級旅遊度假區」。
由於和澳門的「世界休閒旅遊中心」發展目標有可銜接之處,橫琴在去年也拿出了成為「國際休閒旅遊島」的建設方向。長隆集團則已經在與澳門方面探討,建設一條澳門和珠海橫琴的空中觀光纜車線路,建成後遊客可直接從長隆園區內抵達澳門景點,繼續自己的參觀遊覽。
橫琴的野心並不局限於延續港澳遊客的旅遊欲望,在健康、金融、文化等一切與澳門有合作機會的領域,橫琴都想試一試,於是琴海互娛就這樣應運而生了,主打數字時代的金融文化。琴海互娛母公司澳博控股,長期盤踞在澳門,空間及發展前景都有很大局限性,於是它將下一步計劃放在了橫琴,這片充滿著共和國光輝的土地上。
橫琴新區管委會的政府工作人員表示,管委會對「多元發展」這件事實際上有所警惕,但是也敢於創新,「我們的核心就是現代服務業,高新技術、休閒旅遊、金融市場其實都是在此基礎上延伸出去的概念,但是任何產業平臺的進駐,我們都會更嚴格的監管,引導良性發展。」
目前的橫琴,多場創新型賽事應接不暇,比如2020數字嘉年華、2020橫琴國際馬拉松等,對高新技術、體育品牌文化的追求。藉助臨近港澳的地緣優勢,珠海的高新區及橫琴新區近年來都把吸引香港、澳門的年輕人創業作為發展方向,尤其是對澳門——由於彩市業在澳門經濟中的絕對地位,但是受2020疫情的影響,不得不尋求新的生存之道。如果有跳出來的機會,反而可能會找到新的發展空間。琴海互娛橫琴負責人表示,數字金融來到內地發展肯定會面臨更多的挑戰,包括來自同行業競爭和政策監管都是我們不斷去適應的,琴海互娛致力於打造一個面向全社會、公平公正的數字金融平臺。承接內地公益文化事業,將我們琴海互娛的企業文化精神更好的融入到每一位客戶的心中,我們接受監督,也歡迎投資者監督。
2020年4月,澳門特區政府的《施政報告》是由第五任行政長官賀一誠發表的,這也是他任內的首份施政報告。報告提及了新冠疫情對澳門經濟可能造成的影響,但展望未來,報告文本仍顯得很有信心,其中更是花了超過2000字的篇幅來討論橫琴與澳門的合作,未來下一個深圳之光是否閃耀在橫琴大地,我們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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