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雪,原名李大洲,香港著名詩人,書法家。號鹿堂,南安李氏,梅山李氏。南安梅山,應當是大洲師的祖籍地吧。
認識大洲師,緣於登翰師的引薦。記得當時臺灣畫家李錫奇先生常來福州,每每聚會,總不免談起大洲師,無論詩書還是為人,他們都讚不絕口,引得人渴慕極了。
也是機緣巧合,錫奇師提議大家去臺灣辦個「越界·四人展」,有為文而書法的登翰師,有經商而書法的大洲師,有從政而音樂的紹同師,為了湊足四人,便補上由設計而石雕的我。約定經金門而入臺北。我們三人同行,大洲師則直接從香港到金門,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大洲師和他的書法。
大洲師輕易不說話,但言必有物,記憶極佳,凡所言必有出處。詩詞之旁徵博引更不必說了,忽然讓人回到孔子的「不學詩,無以言」的時代。這在他的書法裡,體現為看似不經意地寫去,卻處處透著筆墨精典,正所謂佛家的無法之法。
但大洲師絕不刻板,尤其是對後進的我,從來都是鼓勵在先,鞭策激勵,哪怕你只有小小的端倪,他都能道出你的路數,為你指出通幽的曲徑。我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尤其在書法上,的覺哪個人的字寫得好,便在提筆的時候不期然地用了他的筆法或結體。有一年,忘了哪裡看到八大的字,心生歡喜,寫著寫著便將他的結體融入。恰逢大洲師來福州,一眼便道出其中八大的意思,哪怕只有一點點。沒多久,便收到大洲師特意從香港寄來的上下冊《八大書法匯集》,讓人捧在手上,忘記了這是我所鍾愛的八大書法集了。
近來因為俗事,人便有點脫不開了,每到夜深人靜,更有沉淪之感。忽然接到好友郭平的電話,說大洲師要出畫冊,指定我設計,並為之寫一些文字。問可不可以。怎麼不可以呢!我想。其他先不說,至少,我又有機會親近我所寄寓的藝術了。於是,便一口應承了下來。剛放下電話我就開始忐忑了,我有什麼能力去品評大洲師的書法呢?又有什麼資格為大洲師作序呢?即使大洲師提攜,我也不敢造次啊。於是,我說,權當作觀感吧,讀大洲師書法作品的觀感,就像讀魏晉碑帖一樣,有所感觸,做個筆記,僅此。
隨後便收到郭平郵來的大洲師作品寫真《秦嶺雪行草司空圖廿四詩品》,又一周,便接到郭平電話,說大洲師的真跡寄到。為飽眼福,便匆匆趕到郭平處,逐頁翻過。
此真跡總十八張,寫在白底藍格的方正紙上,一紙八行,越往後越顯出結體和行筆的自由來,讓人脫盡鉛塵。就書法而言,初見真跡,仿佛有明代書法的遺韻。再讀筆墨,忽覺得滿紙都是唐時的流轉。用司空圖的廿四詩品來形容,可以入「飄逸」之品了,我想:
落落欲往,矯矯不群。緱山之鶴,華頂之雲。高人畫中,令色氤氳。
御風蓬葉,泛彼無垠。如不可執,如將有聞。識者已領,期之愈分。
書品即人品,這仿佛是一句老話,老話用多了,難免入俗。但書品逢上不俗的人品,再俗的話也變得不俗了。因為大洲師的書法,是落落欲往,矯矯不群的。大洲師的氣韻,是緱山之鶴,華頂之雲的,只要貼切,且讓我再俗一次又何妨呢?
夜深人靜,我又想起大洲師書寫時的情態來。那也是在臺北,朋友鋪好了宣紙,研好了墨汁,求大洲師書法。大洲師便欣然提起筆來,先俯首,再仰視,忽然深吸一口氣,一揮而就,絲毫沒有一點牽掛。那情形,契合了《蘭亭序》的一段話:
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所以我說:
大洲師寫《秦嶺雪行草司空圖廿四詩品》,信可樂也。
讀大洲師《秦嶺雪行草司空圖廿四詩品》,亦可樂也。
讀大洲師《秦嶺雪行草司空圖廿四詩品》且有感而記述之,尤其可樂也。
丙申六月大暑之日大荒書於鹿鳴堂
作者介紹
大荒 原名林德鋒,詩人、雕刻家、書法導師。福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