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的到來，衝擊了某些行業，卻給另一些行業帶來「東風」，在線教育就是其中之一。
在線教育近幾年發展迅猛，疫情只是提供了又一個增長機遇。但這種迅猛勢頭的背後，隱患也在凸顯。新浪黑貓投訴平臺顯示，線上教育平臺僅潭州教育就有1832個投訴，疫情期間的投訴尤其密集。
從這些投訴來看，投訴者多為學生，投訴問題以要求退款、停止分期居多，這些投訴的學生幾乎都採用了分期付款的方式購買數千元甚至近萬元的課程。
當在線教育成為一種快速獲利的手段，沒有經濟來源的學生，課還沒有上，先背上一年12期的債務。這些想要退款卻被拒絕的學生們，算不算是在線教育迅猛擴張之下的韭菜？
「你想報名就報名，你想退就退嗎」
賀楠（化名）今年讀大一，2月12日，宅在家裡沒事的她在B站上看到潭州教育的廣告，晚上便試聽了潭州教育的遊戲原畫公開課。「我對原畫很感興趣。老師也在課堂上說，原畫很有就業前景，當下課程又有優惠。這些對我還是很有吸引力。」賀楠說。聽課後，她聯繫上了客服，並先期交納了500元。她報名的原畫課程總價為11380元，優惠下來8180元。這對她來說不是小數目。賀楠告訴記者，自己每個月生活費是1000元左右，並且還向學校申請了助學金。客服建議她使用分期樂，分12期付款，每個月681元。
「不想用，網貸有風險，我還是學生。」賀楠當即表示。客服表示所有同學都用，並發來一些原畫作品稱：「這個是我帶的學生自己畫的作品，他也是分期樂分期的，（這個學生）18歲。」
賀楠表示自己比較怕，客服進一步勸說，「課程現在分期下來是7208元，活動結束了，就是原價了。」「明天活動結束了。」
最終，賀楠在客服的勸說下，下載了分期樂，購買了遊戲原畫全能班。
趙琦（化名）遇到的情況，與賀楠差不多。趙琦也是一名大學生，2月17日晚上，通過網絡直播上了一節公開課，隨後先期交了500元。客服推薦她分期付款，每月748元，共8976元。
「分期金額巨大，家裡不同意，而且我是個即將畢業的學生，需要自己找工作，目前沒有經濟來源，零收入。」趙琦想要退款，但遭到了客服拒絕。
趙琦告訴記者，500元的費用不退還，這一點客服並沒有提前告知。據她提供的聊天記錄顯示，當她質問：「麻煩您自己看一下剛開始有說預定不退嗎？」客服則表示：「難道你這麼大個人了，你想報名就報名，你想退就退嗎？你也沒說你會反悔不學習啊。」
「合同中存在不公平不合理條款」
湖南省消委會曾提示消費者警惕預付消費，避免大金額的預付消費，以免出現時間過長，教育機構跑路等不確定情況。潭州教育的線上課程，「戰線」往往拖得很長，價格也較為昂貴。一方面，動輒近萬元的價格讓不少學生只能使用分期付款方式購買課程，另一方面，長達一年的課程長度，增加了學生風險。在一年時間裡，教育機構方面可能出現老師更換、課程質量下降等不確定情況，學生方面也可能出現種種原因無法完成課程的情況。以潭州教育的日語課程為例，N1級的線上課程長達12個月，價格為8680元。
與風險相對應的，是潭州教育的合同問題，從合同內容來看，並沒有對學員（乙方）的權益進行保證。
投訴人提供的合同顯示，在潭州教育和學員籤訂的合同裡，退費政策一欄顯示：「乙方若確實因為自身因素或不可抗力無法繼續參加學習，可提交相關材料證據，可向甲方提出凍結或終止培訓合同申請。甲方有權根據內部審核規定酌情予以處理。」針對違約責任，合同顯示，「若因乙方原因單方面終止合同，甲方不退還培訓費。」
對此，湖南金州律師事務所律師易旭告訴記者，合同中上述約定不公平、不合理。「是否可以退費應看申請退費的原因是否合理，如果是培訓機構的原因或不可抗力導致課程無法依約履行，機構應當退費；如果是學員的原因，應區分看待，不能籠統約定為一概不退還培訓費。學員因身體狀況或其他原因確實無法繼續課程，仍可以協商退費。並且，機構對退費申請，除『根據內部審核規定酌情予以處理』外，還應根據實際情況公平處理。」 易旭表示。
學員小雨（化名）就遇到了因身體原因要求中止課程遭到拒絕的情況。2019年9月，大學生小雨在潭州教育購買了原畫設計課程，通過老師推薦的分期樂平臺，小雨獲得了5000元的分期額度，每月還款416元。2019年10月29日，小雨跟老師表示自己因身體原因需要退班，並提供了自己的診斷資料和相關票據，但接下來幾天，老師都以開會、月底財務忙、雙十一活動等理由拖延，直到第四天，老師才發來一張截圖，顯示「負責人審核不通過」。
後來小雨在新浪黑貓上發起投訴，最終潭州教育承諾退學費。但小雨還是不滿：「有一些費用應該和學生先前就主動說明一下吧，比如先期交納的500元是不是定金，老師並未說明，所以我們怎麼知道500元不能退？」「一到退費的時候就跟我們說什麼服務費，一個月5%，兩個月10%，三個月15%。希望潭州能給學生先前有一個清楚的說明，不要『誘騙』。」
下一個在線教育「獨角獸」？
目前，在新浪黑貓、微博、b站、知乎等平臺，已經出現大量網友「聲討」潭州教育。在知乎平臺，網友「嘻嘻和哈哈」表示：「很難講，這是商業的成功還是教育的失敗，各取所需，只是心疼了那些沒有多少錢就報大幾千上萬課程的學生，省吃儉用，最後課程可能上不完吧，一個人還默默的還款」。網友「原來是鹹魚」表示：「說了沒錢還勸說讓你分期，說沒錢還，就勸你去打工分期的機構，吃相得多難看？」
分期付款和在線教育的結合，成功挖掘了經濟條件有限的學生的價值。分期付款減輕了學員的壓力，但另一方面也提前預支了學生的錢包，一次性把課時費收入囊中，後期還款風險由學員承擔。此外，從投訴學員們反映的情況來看，客服或老師往往並未詢問學生年齡、家長意見或還款能力。甚至還出現明知對方是學生，還強烈推薦分期，並鼓動學生兼職賺錢的行為。
鼓勵學生分期還款，購買原本幾乎消費不起的學習項目，這種「套現」方式，的確變現很快。
據潭州教育官網介紹，潭州教育2007年進入在線教育行業，目前註冊用戶超720萬，付費用戶超38萬，教師團隊超過1000人，除了長沙總部，在衡陽、武漢、南昌、貴陽、廣州、南京、蘇州、杭州、北京、西安等18個城市擁有32個分公司。天眼查顯示，湖南潭州教育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於2015年8月，註冊資本為2506.491萬人民幣。2018年2月，潭州教育完成6300萬元A輪融資。2019年11月23日，潭州教育完成B輪融資，交易金額未披露。在天眼查上，潭州教育的融資歷程裡有一則新聞，將潭州教育稱之為「準獨角獸職業教育品牌」。
據介紹，潭州教育目前的產品結構覆蓋了IT網際網路、實用外語、設計創作、興趣藝術以及農業生產等五大課程方向，相比過往，增加了設計創作以及興趣藝術，比如平面設計、視覺設計、遊戲動漫等細類課程，同時對實用外語方向進行了重構創新，推出包括英語、日語、韓語、西班牙語、泰語、對外漢語等在內的細類課程。事實上，投訴潭州教育的，大多正是原畫、日語、剪輯等熱門課程的學員。
「低成本擴張」，似乎是潭州教育要繼續走的路子。據湖南潭州教育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發布的文章，3月4日，在潭州教育三月表彰大會上，潭州教育創始人周有貴表示：「現階段，潭州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斷提升人均效能，實現低成本高速擴張。」
除了退款糾紛，不少學員吐槽潭州教育的課程質量，如課程質量差、廣告多等。早在2016年3月29日，潭州教育被騰訊課堂清退。潭州教育稱遭到騰訊打壓。騰訊課堂則發表公告表示，「由於潭州學院及其子機構屢次違反騰訊課堂《課程違規行為處罰規則》中的多項規定，嚴重影響騰訊課堂學員的學習體驗，達到清退標準。」騰訊課堂列舉的違規行為包括：在課程內容中宣傳與該課程無關的廣告超過課程時長的1/3；在沒有獲得用戶明示同意的情況下，直接聯繫學員並向用戶發布商業廣告及騷擾信息。
瀟湘晨報記者李姝 實習生鄭紫瑩
【來源：瀟湘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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