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棵軟棗樹
竇同霆
我家有棵軟棗樹。現在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摘軟棗的時節,望著掛滿枝頭的一個個油光發亮的軟棗,我的心裡充滿了喜悅。不免記起了種植軟棗樹的前前後後。
我的老家,是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由村裡規劃的一處房基,當時,由於經濟條件所限,只是勉強蓋了三間磚木結構的房子,連院牆都是籬笆圍成的,我一住就是十多年。待後來日子有些好轉了,剛想把院落建起來,又碰巧單位裡建住宅樓,我就毫不含糊地要了一套。而老家的房子過去二十多年了,面貌依舊,在家鄉整齊靚麗的街道上顯得相形見絀。退休後的我,一心想要回歸故裡,「復得返自然」,過一個安寧、舒服的晚年。這不,就在五年前回到老家,經過一番「改造升級」,正房變成了五間向陽的北屋,院牆拉起來了,還建了一個高高的門樓,緊靠村中心大街的這所房子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
建好了小院,我就想該弄點花草樹木什麼的來綠化美化一下。種什麼好呢?對於我這樣一個平日裡不善此道的人來說可真就犯了難。名貴的花木,需要精心管護,咱沒那個技術和閒心;嬌貴的花木,生性柔弱,咱也侍候不了;只有那些好種、易養、生命力強的花木才是適合我選擇的對象。上架的葡萄,易栽易活,且能遮擋盛夏的陽光,還是全家人愛吃的果品,這當然是首選;開花時間長,生長潑辣的月季花當然也少不了;東牆下要種上幾棵竹子,它抗病能力強,又是象徵堅韌、高潔的花木,是文人所愛,當然也是我所喜歡的,再說了,古人也有在庭院中種竹子的習俗,「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嘛!至於木本的植物,兒子早有主意,說種上棵柿子樹吧,柿子樹夏日遮蔽太陽,秋來果實纍纍,樹冠好看,果實又好吃,我也就不置可否。
按照既定計劃,在冬去春來的季節,我家的小院裡種好了這些花木。果然,到了夏季,小院裡,葡萄上架,青竹茂盛,月季花開,「柿子樹」也長勢喜人。整個小院,花紅樹綠,鬱鬱蔥蔥,在這些花木的裝扮下,顯得生機勃勃、活力無限。我很為這修整一新、滿目清怡的農家小院而竊喜。
草木枯榮,年復一年。當葡萄吐花坐果、月季再次含苞欲放的時候,「柿子樹」卻脫胎換骨,變成了軟棗樹。
一天中午,鄰居大劉來我家閒聊,看著我家小院種植的花木開始評論起來。「這葡萄需要疏花了。」「還種了一棵軟棗樹啊?」「我種的是柿子樹啊。」大劉對種植花木很有些道道,聽到他說是軟棗樹,我驚異地說。「什麼柿子樹啊,我還看不出來嗎,你看看都開了小花了,純粹的軟棗樹。光從樹葉上看,柿子樹和軟棗樹是相差無幾,並且,軟棗樹是嫁接柿子的最好木本,也許是沒有嫁接好,但這就是軟棗樹了。」大劉很肯定地下了結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明明是買的柿子樹苗嗎,咋變成軟棗樹的呢?真是奇了怪了。近些年來,我的家鄉無論是大街上的風景樹,還是庭院裡栽種的果樹,柿子樹引進的不少,我對柿子樹見得多了,又加上自己也喜歡吃柿子,就對種柿子樹很有信心和希望。現在,冷不丁地偷梁換柱成軟棗樹,我心裡總感到有些疙疙瘩瘩的。
軟棗,在我小時候是吃過不少的,它黑不溜秋的,吃起來硬核還很多。那時的軟棗是一些小商販從「山裡」運來的,每每推著裝滿軟棗袋子的獨輪車,到鄉下用糧食換或者賣,往往引來成群的孩子們圍觀,有那調皮些的孩子就以「嘗嘗」為由抓來吃上幾個。有那比較嬌慣孩子的大人也會給換點,或買上一斤半斤的,打打孩子們的「饞蟲」。大多數人家是捨不得滿足孩子這願望的。畢竟,那個年代老百姓的手頭都不是很鬆活的。現在看來,軟棗在水果中可以說也是上不了「臺盤」的。不管怎麼說,重溫吃軟棗的舊夢是近在眼前了。
軟棗樹長勢很旺,一年多的時間,樹頭就跟北屋的前廈簷齊平了,並且已有了稀稀疏疏的果花。我們一家人已經可以在夏日裡享受它的綠蔭了,我從心理上也已經能夠接受它的存在了。
軟棗樹第二年開始結果,但結的數量少,硬核也較多,就沒太把它當回事。可到了第三年就不同了,春天裡,它枝繁葉茂,卯足了勁地生長發育,每片葉子都亮光閃爍,就像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生命力強,精神頭又足,瞅瞅都讓人喜歡。夏日裡,它長得更加彭勃,它的根吸足了水分和養料;葉子在陽光的照射下,盡情的去利用光合作用這個加工廠來製造身體所需能量;當然了,它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孕育自己的小寶寶,你看,開花不久就有了米粒般大小的軟棗,要不是曾經見識過小軟棗雛形的人,誰會知道這樹上長得是一種什麼東西呢。後來的日子,小小軟棗隱沒在茂密而厚實的葉子下面,不斷地發育、生長,慢慢膨脹,到了深秋時節,小軟棗已經由青蔥小豆變成了黃褐色的珍珠,出落得煞是英俊,隨著一陣陣秋風掃落葉,軟棗漸漸地從幕後站到了前臺。立冬過後,天氣變涼。大多數植物的果實已到了「冬藏」的時候,可軟棗不成,它還得在枝頭上經經風雨,見見世面,「受得一番風霜苦,才有軟棗果實香」,只有立冬以後摘下的軟棗,味才不澀,才可供人們食用。
記得去年我家樹上結的軟棗,摘了後,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晾曬,除了部分分享與他人外,我們一家人是吃了很長時間的。想一想吧,冬日裡,一家人閒暇時團坐在火爐旁,時不時地抓上一把軟棗,一邊享受著火爐散發出的溫熱,一邊咀嚼著爽甜可口的果肉,腦海中便產生了一種通感,心頭頓時湧起了生活如此甜美的感覺。
吃著甘甜如怡的軟棗,我就想該對這小小的「黑珍珠」做一番較深入的了解才是。於是,我靜下心來「百度」了一下,方知道軟棗不是棗,只不過它的形狀、大小跟小棗差不多,且體質又軟,所以人們就很形象地稱它為「軟棗」了。其實,它的學名叫君遷子,又名黑棗,又叫牛奶棗、野柿子、丁香棗等。它是柿樹科,柿屬植物,落葉喬木。它的嫁接親和力強,成活率高,尤以嫁接燈籠柿為佳。但凡是嫁接的花木,總有失敗的時候。莫非我的這棵軟棗樹就是嫁接柿子失敗的結果嗎?
經諮詢名家,我還知道柿子樹的價值也是非常高的。它的果實有很多用途,除了可食用外,作為藥用,它具有清熱止渴之功效,能補中益氣、養血壯神、滋潤心肺;還是用於製糖、造酒、做醋的原料;它的種子可用於榨油。軟棗樹的幹,因質地堅硬,耐磨損,材色淡褐,紋理美麗,可用作紡織木梭,或雕刻精美的家具、文具等。軟棗樹用途多多,叫我如何不喜歡?
今年的軟棗樹又豐收了,一條條的側枝上掛滿了小燈籠似的軟棗,此刻,我站在梯子上,一把把地摘取小軟棗,內心裡再次升騰起豐收之後的喜悅之感
唉!世上的事物,你刻意追求的不一定如約而至,而不經意間遇到的,也會融進你的生活。軟棗樹就是這樣,它就像一個陌生人漸而成為一個摯友,經過了由不知到知、到熟知,漸漸親熱起來的過程。緣乎?情乎?大概都有吧。
作者簡介:竇同霆,濱州市博興縣人,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濱州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文選、地方報刊及網絡平臺。 責任編輯:楊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