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相輕這個老毛病,才子易患,才女也難以置身事外。
不過,冰心和林徽因之間的矛盾和衝突卻並非僅僅是因為「文人」二字,實則還因為「女人」二字。
冰心和林徽因所處的時代,是一個思想文化極度活躍的時期,又處於時代更迭的節點,所以不僅才子,才女也多。
張愛玲、蕭紅、石評梅以及呂碧城等人莫不是名顯一時的才女,張愛玲那鹹中帶甜、甜中沾鹹的筆法至今仍然讓很多人痴迷。
冰心和林徽因二人,也是公認的才女。
只是林徽因的感情經歷更為豐富,文字較冰心也更為細膩,或者說更有「女人味」,所以才會更受歡迎。
沒有了戰爭,風花雪月的愛情、多愁善感的思念、傷春悲秋的疼痛總是更讓人喜歡。
冰心的人設少了點小女兒家的姿態,也沒那麼多風花雪月和傷春悲秋,這也讓她和當時的文人圈顯得多少有點格格不入。
對於冰心和林徽因的才學,當時的文人圈也有過評價。
張愛玲曾經說:「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我是甘心情願的。」
對於張愛玲的這一頓奚落和蔑視,不知冰心是何感覺,想來應該也不會好受。
傅斯年則在1942年寫信給朱家驊為陷入經濟困境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婦申請救濟的時候,如此評價林徽因:「才學至少在謝冰心輩之上。」
這無異於公開地說,冰心不如林徽因。
林徽因聽說了這事之後,心裡也有一點小得意,所以又特地回信給傅斯年說:「一言之譽可使我疚心疾首,夙夜愁痛。」
話說到這份上了,冰心說不生氣想來也沒人信。
這「文人」二字,冰心似乎是公認的不如林徽因了,那麼「女人」二字呢?
冰心還是不如林徽因,沒有林徽因美,沒有林徽因有女人味,愛情故事也沒有林徽因那麼纏綿悱惻。
林徽因那幾段愛情故事,說起來幾乎是人人耳熟能詳,尤其是和徐志摩拿段,徐志摩為了她拋棄髮妻張幼儀,為了去見她一面而墜機橫死。
她和金嶽霖之間的故事也頗有趣,嫁給了梁思成之後,心裡卻又念著金嶽霖,然後跑去對梁說:「我苦惱極了,我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怎麼辦才好。」
梁思成一聽,心裡綠毛毛的,但是嘴上卻說:「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了老金,我祝永遠幸福。」
她又跑去找金嶽霖,將梁思成的話說給了他聽,他聽完之後說「思成是真正愛你的」,然後選擇了退出。
不過,金嶽霖還是成了檸檬精,酸溜溜地寫下一副對聯:「梁上君子,林下美人。」
文場得意,情場也得意。
論一個女人的社交能力,冰心仍然還是不如林徽因。
20世紀二三十年代,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在北平期間真可謂是往來無白丁,如金嶽霖、沈從文、朱光潛等人常到梁宅小聚。
冰心見了也忍不住有點檸檬精上身,後來在1933年9月發表了一篇名為《我們太太的客廳》的文章,即被認為是在含沙射影地嘲諷林徽因。
她描繪「我們的太太」的一張照片的時候這麼寫到:「坐在層階之上,回眸含笑,階旁橫伸出一大枝桃花,鬢雲,眼波,巾痕,衣褶,無一處不表現出處女的嬌情。」
她一直在將「我們的太太」寫成一個沉迷於遊弋在男人之間的風流交際花一樣的女人,譬如「詩人用手輕輕託住我們太太的臂肘」這樣的曖昧動作,她不僅沒一點反感的意思,反倒還有那麼一點享受這種被追捧的感覺。
林徽因讀了冰心這篇文章之後,是何反應呢?她也覺得冰心是在影射自己,於是給冰心送了一壇山西老陳醋過去。
這麼酸,你多吃點醋罷!
冰心對林徽因沒什麼好話,林徽因當然也對她沒什麼好話,林在給費正清的夫人費慰梅寫信時也嘲諷了冰心一把。
林徽因在信中對冰心的稱呼,既沒有用她的原名謝婉瑩的拼音,也沒有冰心的拼音,反而用了「Icy Heart」這一在英語語境具有貶義的組合詞彙,這是她對冰心的反攻。
才女之間的戰爭,一字一句皆可作刀作劍,傷人於無形之中。
文人相輕,女人相妒。
或許這便是冰心和林徽因這兩個才女鬧翻臉,乃至於一生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