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氏《鷓鴣天》:這首詞,未說相思,卻寫盡相思

2020-12-14 林樰熳倚樓看江湖

520,不知因何而起的節日,有情人們借著數字的諧音相互專遞著幸福的情愫。

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永恆的話題。佛說相逢皆是緣,無論在哪一個時空,遇見愛人,便是最美的時候,比春風更溫柔,比夏花更絢爛。

思念是這個世界上巨大的精財富。人的感情在時空的拉扯中放出了聖潔的光芒,狄金森說,一萬年不長,如果最終有愛作為補償。

有一種美麗而刻骨的煎熬,它的名字叫「相思」。

無名氏《鷓鴣天》枝上流鶯和淚聞,新啼痕間舊啼痕。一春魚鳥無消息,千裡關山勞夢魂。無一語,對芳尊。安排腸斷到黃昏。甫能炙得燈兒了,雨打梨花深閉門。

流鶯啼破了夢境,儲存的淚水又被喚醒,濡溼的臉頰上舊痕未消,新痕又在不斷添增。荼蘼謝了春光老,而你去後,整個春天關河寂寞,音書斷盡,唯有這執拗的夢,夜夜徘徊在空幃孤枕。

默默起身,懶對酒杯,無語獨斟。還是做個斷腸人吧,從清晨到黃昏,燈油又將耗盡。閉門傾聽,簾外春雨瀟瀟,梨花隕香成陣。

這是一個年輕的思婦形象,從華美的芳尊,梨花的院落,安排的無聊,說明她怎麼也是中上人家的女子。不存在生活上的壓力,不存在勞作上的辛苦,唯一攫取她的孤獨和哀傷的是那個遠去的人,在千裡關山,卻毫無音信。

詞人沒有寫她在想什麼,是幽怨還是焦慮?是擔心還是失望?這些都太實在了,如果真被揭破,怕是失去了許多的唯美而朦朧的味道,這不是詞的風格。

詞人首先為她構築了一個只可意會的夢幻世界。在那裡,她也許正和她的良人相逢在花前月下。而討厭的流鶯用粗魯的聲音把它搗碎了。於是,她的片刻歡欣逗出了更多的傷心淚水。

黃鶯有時候很美,有時候卻很令人討厭。這樣的場景也曾出現在另一人的小詩裡。

春怨 / 伊州歌 [唐] 金昌緒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兩處啼鶯,兩個擾夢小妖精,怎麼不讓人嗔恨呢,只是,與金昌緒筆下的直率女孩相比,這個女子更加懦弱纖細,也更若人憐惜了。

接著,詞人又為她構築了一個悽美而孤獨的現實世界。

簾外:是唧唧喳喳的啼鶯,還有淅淅瀝瀝的春雨。梨花漸漸萎去,在雨中默默凋零著潔白的身影,一如那無聲老去的時光。

簾內:她獨自飲著美酒,思念的淚水,從酒杯滴到心坎,從清晨滴到黃昏,從春夏滴到秋冬,一如那綿綿不斷的雨珠。

簾外是雨的世界,簾內是淚的世界,永不乾涸的是她迷濛到望不到頭的綿長思念。

詞中最美的一句,大概就是「雨打梨花深閉門」了。細細地咀嚼它,可以幻化出一段唯美而孤獨的折子戲,那是女主人的現實世界,也是她的靈魂世界。

「雨打梨花深閉門」,這個美麗的句子後來出現在許多詞人的作品中,成為一個演繹相思和離愁的唯美模板。

《憶王孫·春詞》【宋】李重元萋萋芳草憶王孫,柳外樓高空斷魂,杜宇聲聲不忍聞。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閉門[ 明 ] 唐寅原文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因為這一句,這些詞句都染上了同樣的美麗和憂傷。

是啊,喚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愛情是永恆的話題,思念是很玄的東西。縱然千山萬水,縱然海角天涯,縱然肝腸寸斷,縱然秋水望穿,它永遠都是最美的話題!

《鷓鴣天 枝上流鶯和淚聞》架構纖巧而靈動,情感細膩而濃烈,畫面唯美而孤獨,所以它一直是宋詞中的名篇,但它的作者卻是一個謎。

有人說是秦觀的,有人說的李清照的,《全宋詞》乾脆就冠名為無名氏,本文沿用的是它的說法。您認為它更像是誰的手法呢?

最後,讓我們再賞讀兩首精美的相思《鷓鴣天》吧!

鷓鴣天聶勝瓊 (宋)玉慘花愁出鳳城,蓮花樓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陽關曲,別個人人第五程。尋好夢,夢難成。有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鷓鴣天辛棄疾 (宋)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幹不自由。

感謝美麗而多情的日子!願青山不老,白首同歸!

(我是林樰熳,喜歡閱讀宋詞和講述宋詞故事,歡迎關注。)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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