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送給青天
法庭上嚴禁鼓掌,記者和旁聽者卻為他鼓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掌聲;在莊嚴的法庭上,本是「被告」的他卻儼然成了「原告」。
聽到他為老百姓申冤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一個熱血青年自費為他買了50萬元人身意外保險;聽到他家裡常受匿名電話恐嚇,電話公司主動為他免費安裝錄音、來電顯示電話;聽到有人想謀害他和他的家人,防盜門廠願免費為他安裝防盜門。
幾個起初對他調解不滿意的隆胸受害的小姐曾拿汽水瓶砸他、用頭撞他的褲襠、抱著他拖著他一起去跳樓,後來卻送了他一面上寫「秉公執法楊青天」的錦旗。頂著重重壓力為20多戶業主挽回一億多元損失,業主要買電視機送給他他堅決不要,只好送他一面上鐫「護法維權廉生威」的明鏡……。
秉公執法楊青天
那是1996年1月18日,身材窈窕卻面容憔悴的香港白小姐,來到羅湖區消委會楊劍昌的辦公室。白小姐原是內地的一個影視明星,幾年前才去港島謀求更大發展的。她原本身材苗條臉若桃花,只是作為美女胸峰不挺、嬌點不嬌。一天,她看到雜誌上刊登了一個廣告,說是深圳有間美容中心用傳統方法,不用吃藥不動手術可使女人「挺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從內地影視圈跳到香港的白小姐更是。她按圖索驥從香港過深圳打聽到這家美容中心,這中心果然有絕招名曰「抽脂隆胸」,說是「世界罕見國內僅有」。白小姐隆胸心切,聽了介紹立即躺在美容床上,讓美容「大師」抽出腿上脂肪注入乳房。果真是立竿見影,原本小土豆般的乳房立即脹成大麵包一樣,平坦的胸脯沒幾日就聳起驕人的乳峰。可是好花不香好景不長,不幾日胸脯紅腫乳房流膿,白小姐苦痛難忍又來到這間美容中心。
美容「大師」說:「不要緊,不要緊,這只是小小感染,把膿刮掉就好了!」說完拿來一片男人的刮鬍刀,在白小姐的乳房內刮來刮去,濃刮出來了,血也刮出來了,痛得白小姐渾身沁汗哭爹喊娘。美容「大師」說:「不打麻藥好得快,再刮幾次就好了!」白小姐痛哭道:「刮一次已痛得我死去活來,再刮幾次我的命可能都沒有了!」刮完後白小姐汗溼褲衫,坐起來認真看看這美容中心,四周牆壁汙跡斑斑,天花板上蛛網串串。再看美容「大師」不像杏林高手,倒像屠場屠夫。看到這些,她才如夢方醒。醒過來後她也不敢說,在深圳她人生地不熟。想來想去不服便找到《深圳法制報》投訴,報社副老總說:「美容中心在羅湖,你去羅湖區消委會找楊劍昌。」
楊劍昌聽了白小姐的哭訴非常氣憤:「這家美容中心簡直是草菅人命!你回去吧,我一定儘快幫你去查處。」白小姐走後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來投訴這家美容中心的小姐接二連三,說的是一樣的情況,遭的是一樣的罪。楊劍昌看著一個個花容失色的小姐,聽著一句句含血帶淚的哭訴,心裡更是憤憤不平:「我們一定會協助衛生部門,迅速去查處這家美容中心。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爭取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楊劍昌視這些小姐如自己親姐妹,他將這幾天來的情況向局會領導匯報。局會領導覺得這不是一個小案子,叫楊劍昌帶幾個人一起去查辦。
小姐們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可是消委會職責權力都很有限。為了使更多的女人不再花錢買痛苦、美容變毀容,楊劍昌將情況向新聞記者們作了通報。報刊、電臺、電視臺都是人民的喉舌,人民的喉舌當然要為人民吶喊。十幾個記者與楊劍昌一起來到美容中心的主管單位衛生局,衛生局領導說他們也接到了十幾宗這樣的投訴,歡迎輿論監督,歡迎消委會介入。衛生局、消委會、新聞記者一行十幾人,浩浩蕩蕩來到美容中心。根據二十多宗投訴和現場察言觀色,他們當即查封了這個「世界罕見,國內僅有」的「毀容中心」。還責令中心負責人,立即安排受害的十幾個小姐住院治療,費用不管多少概由中心負擔。楊劍昌指著中心負責人的鼻子說:「你們沒有金剛鑽敢攬瓷器活?你們沒有真本事敢來搞美容?人命關天啊,你們害了多少人!」眾記者也紛紛譴責:「什麼美容中心?簡直是毀容中心,害人中心!」
一年一度春節至,每逢佳節倍思親。春節前幾天,楊劍昌代表消委會又來到衛生局,建議局領導春節前要求美容中心要給每個住院的小姐家裡寄些錢,春節前後要一個個去醫院慰問,免得遠方家人掛念,免得小姐倍感孤單。衛生局領導說:「老楊,你為小姐們想得真周到,我們一定要美容中心按您的意見辦!」楊劍昌道:「這些多數是外來的打工妹,她們為深圳作出過貢獻,我們是深圳人,我們要把他們當親人看。」
根據楊劍昌的建議,衛生局和美容中心給每個受害小姐家裡寄了2000元,還帶了禮品到醫院一一探問。為表示消委會對受害者的關心同情,大年三十這一天,楊劍昌與程願等消委會工作人員也帶上牛奶、水果、營養品去醫院一個個慰問。遠離家鄉親人的小姐們見到楊劍昌和消委會一行人,好像見到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親。小姐們緊緊拉著楊劍昌、程願、小潘、小程的手,激動得淚流滿臉泣不成聲:「我們來深圳打工無親無故,你們就是我們最親的親人!」楊劍昌聽了眼紅紅鼻酸酸地說:「我也是過來人,我知道出門打工不容易。深圳有今天的輝煌業績,也有你們的一份功勞。好好治療,好好養傷,好好過個春節吧,春節後我們消委會再協助你們將事情辦好!」
楊劍昌一番大實話,說得小姐們一個個又哭起來了,有的說:「我們來深圳以前,聽說深圳人與香港人一樣沒有人情,可今天,我們覺得你們是最有人情味的人!」有的說:「你們消委會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啊!」
春節過後不久,深圳市人大、政協兩會先後召開。楊劍昌不在其位也謀其政,今年他又第五次坐在市人大旁聽席上。兩會期間,十幾個穿著醫院病號服的受害小姐竟集體到市政府門前請願。楊劍昌聽說後坐在旁聽席上如坐針凳:這些小姐怎麼了?不是說好春節後幫她們調解的嗎?我座位下還放著買好的4包花旗參茶,準備休會後去醫院看望她們,可她們怎麼就鬧到市政府鬧到兩會來了?小姐們啊,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小姐們市政府鬧罷鬧衛生局,衛生局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突發事件。急忙中市衛生局領導想到羅湖區消委會楊劍昌,打電話急呼楊劍昌快到衛生局來。救場如救火,楊劍昌與同事們急急趕到,一進門看到衛生局亂成了一鍋粥。小姐們一個個喊:「必須賠償我們每人20萬!」「不賠錢我們就拿炸藥來炸掉衛生局!」楊劍昌與同事們急忙忙擠到小姐們面前:「小姐們請安靜,請安靜,國有國法行有行規,我們大家都必須依法辦事。你們各個人受害程度不同,怎麼能個個都要求賠償20萬?!……」
「你與他們同一個鼻孔出氣,同穿一條褲子,同坐一條板凳,你滾出去,我們的事不要你管!」楊劍昌話未說完,四五個小姐哭著喊著,一齊將手裡的汽水瓶砸向楊劍昌。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楊劍昌的火霎時從腳底衝向頭頂—我這樣好心好意為你們,你們卻叫我滾出去?還用汽水瓶砸我?他真想大發雷霆拂袖而去。但是,當他觸到眼前一雙雙憤怒而痛苦的目光,看到一張張變形而蒼白的臉面,聽到一聲聲「還我青春,還我容顏」的吶喊,他覺得眼前就是個一觸即發的火藥庫,自己一發火,無異於是點燃導火索,後果不堪設想,不堪設想啊!想到此,他又將火從頭頂壓到腳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是真心為你們著想、為你們好啊,你們怎麼倒反過來罵我打我?」他笑了笑,「罵我打我也無用,講理講法才有用。鬧不能解決問題,只有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才能解決問題。」
人心都是肉長的,多數認識楊劍昌的小姐爭著說:「我們不能怪消委會,不能怪楊劍昌,他們都是好人吶!」小姐們的話使沸沸揚揚的衛生局慢慢靜了下來。衛生局領導見縫插針說:「老楊說得對,我們大家都說理說法,用法理來解決問題。」「怎麼說理?怎麼說法?怎麼解決?」小姐們異口同聲問。楊劍昌接著道:「如果你們都相信消委會,相信我楊劍昌,我們一定會不偏不倚地處理好這件事情!」「我們聽消委會的!」小姐們齊聲道。「老楊,我們衛生局相信你,也聽您的!」衛生局領導握著楊劍昌的手說。
「請各位小姐留下電話或呼機,明天開始聽我通知到我們辦公室談!」楊劍昌和同事們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衛生局的領導鬆了一口氣,小姐們眼裡也滿含希冀地離去了。
待續……(cmws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