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前，大家終於還是有點意識到嚴重了。我的西班牙同事在群聊裡表示擔憂——他知道之前武漢的情況，封城時數字幾千，沒過多久就單日新增破萬，他擔心我們現在也已經有很多的潛在感染者了。
口述 | 王女士
整理 | 阿 布
我是上海人，在西班牙馬德裡工作生活已有十多年了。今年年初我回國探親，春運前返回了馬德裡。沒過多久，就聽說新冠疫情在中國暴發，當時還有點慶幸走得早，不然遇上封城封航就麻煩了。沒想到短短2個月過後，中國的疫情已經得到很好的控制，而西班牙的疫情卻剛剛開始暴發……
1月31日，西班牙出現第一例病患——是在戈梅拉島（LA GOMERA）度假的德國遊客，之後確診的二三例，也是來島上度假的外國遊客——分別是馬約卡島的英國遊客和加那利群島的義大利遊客。直到2月24日，西班牙加泰隆尼亞大區才出現第一例本土病例，也是曾經去過義大利的。所以當時西班牙本土居民都感覺病毒離自己還遠，沒想到一到3月，確診數字像滾雪球一樣，從10到99隻花了幾天，從99到999也只有短短幾天工夫——我有幾天沒去看數據，再看到的時候就吃了一驚，怎麼那麼快！
截至3月11日中午，西班牙確診人數已經達到2083人，其中馬德裡有1024人，變成了一個疫區。不少老人院、學校、醫院都已經出現了聚集性感染，據我所知西班牙公主Leonor和Sofia就讀的Santa María de los Rosales學校裡也有學生已經感染。
馬德裡的確診數字日漸攀升
雖然馬德裡的數字佔據了西班牙一半，但我覺得瓦倫西亞的數字更加可怕——有好幾天一直維持在15人，想想也知道不是真實的數據——瓦倫西亞有幾千個球迷從義大利疫區回來，一點隔離措施也沒有直接回到社區，再加上3月1日開始的法雅節，人山人海，饒是這樣，確診數字只是從15上升到70，我們都不相信。
法雅節是瓦倫西亞的重要節日，一遊行就是好多天，政府現在終於宣布暫停了，但是從3月1日到現在也已經十多天，今年的法雅節還製作了新冠病毒造型的法雅（法雅節的標誌活動就是焚燒法雅人偶，放火迎接春天），好像大家覺得這樣就能把病毒「燒死」。
法雅節的人潮
法雅節上的新冠病毒造型法雅
現在法雅節是停了，但是馬德裡的38婦女節慶祝遊行活動還是照樣舉行，市中心依然人山人海，沒有人戴口罩。而據西班牙媒體3月12日消息，婦女節帶頭遊行Podemos黨平等部長Irene Montero被確診病毒感染……
馬德裡38婦女節遊行一樣持續好幾天，人山人海
一方面是買不到口罩，另一方面西班牙人也不喜歡戴口罩，覺得你戴口罩表示你有病，如果沒病去戴口罩，他們不會覺得這是預防，只會覺得很奇怪。所以辦公場所也沒有人戴口罩上班。現在正是花粉季節，老外很多人花粉過敏，所以到處都有打噴嚏的人。之前我的同事發燒了還堅持上班，我跟經理提醒過後才通知他回家休息。還有一位同事的住處是在馬德裡的韓國人社區，也成了重災區，所以最近也請他在家上班了。
馬德裡的輸入性病例不少，包括義大利、韓國，像之前在巴塞隆納迪奧工作的店員，她和男朋友一起跟義大利回來的朋友碰面之後，就雙雙被感染了，店員發燒之後依然上班，店長也不上報，照常接待客人，所有的包包都摸了一遍又一遍……後來衛生部派了人去消毒。
義大利封城但是不封航，西班牙依然對義大利張開雙臂，入境也未必申報。現在還有不少義大利人飛往中國，我們也有不少航班飛中國，商務艙經濟艙通通爆滿，所以大家都要注意提防輸入性病例。義大利到中國的飛機要麼經過俄羅斯轉機，要麼經過德國，我之前就看到新聞，已經有義大利入境中國的確診病例了。
現在馬德裡的華人區飯店大部分都關門了，但是不少義大利餐廳還開著，而且生意火爆，我經過那邊的時候，旁邊商店的老闆娘就提醒我不要去，說那裡很多義大利人去，當心點。現在馬德裡的中國人都還比較警惕的，有些中國人開的商店已經拉起塑料布簾，起碼有一點遮擋的作用。但是大部分老外真的有點不當回事，他們覺得新冠肺炎就跟重感冒差不多吧。
不過數字漲得這麼快，相比之前，大家終於還是有點意識到嚴重了。我的西班牙同事在群聊裡表示擔憂——他知道之前武漢的情況，封城時數字幾千，沒過多久就單日新增破萬，他擔心我們現在也已經有很多的潛在感染者了。
3月11日馬德裡政府終於通知關閉學校，從幼兒園到大學全部關閉兩周，一直到3月底。跟學校一起關閉的還有文化中心、歌劇院、圖書館、體育館（電影院沒關）……馬德裡還取消了1000人以上的活動，未來兩周的西甲比賽和乙級聯賽都會在沒有觀眾的情況下進行（但是依然會和義大利球隊對陣）。據我所知現在西班牙跟義大利的直飛航班也都取消了。
問題是學校放假以後，家長也只好請假在家裡陪小孩，白天帶著小孩去公園玩，晚上就出去泡吧——我們家附近的公園和酒吧仍舊是人山人海。老外在家裡呆不住，一般到了七八月份他們都要出去度假的，現在這個季節主要就是泡吧，一有空，有錢沒錢都會出去喝兩杯。可是這樣的話，停課有什麼意義呢？
昨天政府終於又出了通知，提醒大家——學校停學不是為了讓你去聚會，放假的小孩不要去電影院、遊樂場、飯店、鞦韆和其他小朋友家。
通知哪些能做哪些不建議做
政府宣布停課的當天，超市就被搶購一空了——肉類和蔬菜消失得最快，基本上就只剩下一些水果和芹菜（當地人芹菜主要作為香料用），米、麵粉、通心粉、衛生紙也差不多賣空。不過我倒不是很擔心食物，大城市很快會有補給的，而且家裡附近的小商店裡肉類蔬菜都還很充足，也沒有漲價，只是大超市出現搶購潮。
空蕩蕩的超市
水果也只剩下幾個橙子
最近政府也開始呼籲大家遠程上班、在家辦公，還呼籲服務行業戴口罩上班，說「大家可以大膽地戴口罩上班」——之前疫情剛剛暴發的時候政府說的是「我們的醫療設施很好，請大家放心，一切都在控制範圍內，我們的救護車是全世界最好的，8分鐘內就能到」，還讓大家不用戴口罩，只需要注意多洗手，說話保持一米距離。結果現在救護車電話都很難打通。
西班牙和中國的關係一直不錯，最近幾年百貨公司的外語歡迎條幅，排第一的就是中文，然後是日語。中國疫情剛剛暴發的時候，西班牙很多商場、企業也捐贈了口罩。西甲的時候皇馬球員身穿「中國加油」的T恤入場，瓦倫西亞隊還在比賽前為疫情中不幸去世的人默哀一分鐘。
皇馬與「眾志成城 加油中國」加油板合影
現在西班牙衛生部說準備大量派發口罩了，首批41萬個，有13萬個會發到馬德裡。這些口罩是通過國際渠道採購的，我想裡面應該也有中國製造的。
疫情還帶來了一些其他的問題，比如Okupa（強佔空屋）——西班牙銀行有大量的閒置房產，因為無人管理成為無業游民覬覦的對象，法律規定被Okupa的屋主，要在48小時內報案，而且是在對方還沒來得及更換門鎖的情況下，警察才可以進去將人趕走。現在這樣的Okupa現象在馬德裡不少見，前陣子一個老太太住院半個月，回來就發現自己的房子被人Okupa了，趕也趕不走，因為已經超過48小時，後續維權很麻煩。這真的是挺魔幻的。
當地人反對Okupa的條幅
徵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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