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夫愚婦們在生死場上為「生存」而活著,沒有靈魂地活著。生命的兩端,一邊是麥場,菜圃,一邊是荒山,屠場,墳崗,僅此而已。生育只是為了生育,勞作只是為了勞作,他們的一生過得忙碌或喧囂,都是一種原始本能的支配,而精神世界只有荒涼,如同他們所生活的這個場子一樣閉塞。
《生死場》是一部充滿著農村生活的生活真實感和時代精神的作品,對生與死、社會與人性進行了一次討論與分析。作品深刻、現實,給人一種強大的震撼力。是蕭紅早期創作的一個巔峰,魯迅為這本書寫了序,胡風寫了後記。對於這本書的許多文人志士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魯迅先生說,這本書「她才會給你們以堅強和掙扎的力氣」。
一.背景分析 蕭紅創作《生死場》時,正值抗日高潮,其時東北三省已經淪陷,面對戰火的肆虐、民不聊生的情景,蕭紅痛心又感慨萬分。 蕭紅以一個偏僻農村裡的農民為描寫對象,以農民的艱辛的生活作為一個局部來側面反映整個時代。描寫了「九·一八」事變前後,哈爾濱近郊的一個偏僻村莊發生的恩怨以及抗日的故事。二.手法分析 在結構的處理方面:採取白描的手法、通過描寫人物的對話來反映人們的生活環境、方式和態度,用看似分割卻互有聯繫的故事情節來表現出民國時期的農村封建理念的根深蒂固和農民愚昧軟弱的奴性。《生死場》使用散文性敘述方式來寫作,零散性地描寫故事,通過文本的斷裂,讓破碎的故事去隱喻一個破碎社會,通過多個人物的劇情發展對農村生活進行了深入的再現,繪製成了一個真實的農村縮影圖。三、內容分析1.女性主義思想 蕭紅是女性,對當時的女性境遇更加感同身受。《生死場》也是她對女性地位的清醒與反思。 成業的嬸嬸、月英等女性,在小說中都是身份低下屈辱、沒有具體的主體意識和獨立人格的女性。特別是月英的遭遇,由於患病而成了家裡的「累贅」,遭到丈夫冷酷的無視和欺辱以致下半身腐爛生蟲,最後內臟因糜爛損壞痛苦而死。 小說中有量關於女性的生育、死亡以及病痛之類的描寫,甚至還獨立設立一個章節來表現生殖的痛苦,將過程描寫得鮮血淋漓,令人背脊發涼、毛骨悚然。如小說第六章《刑罰的日子》中,在描寫婦女生產的同時,又隨意性插入數目可觀的關於動物生產的句子,如「經過一個長時間,小狗生出來」、「牛或者是馬在不知覺中忙著栽培自己的痛苦」、「等王婆回來時,窗外牆根下,不知誰家的豬也正在生小豬」等句子把人和動物聯繫在一起,突出人存在的動物本能,表現為一種對生存的渴望。又互相比喻,突出女性喪失人格,禁錮於物種延續的悲慘命運。 一方面是白描的手法將女性生殖過程表現為赤裸裸的痛苦與血腥,來體現女性的偉大和神聖,突出了女性主義;另一方面揭示了女性只是作為洩慾與生殖機器而存在的屈辱地位、軟弱的奴性以及愚昧無知的生存狀態。女性生存的卑微狀態,如此痛苦的命運。通過悲劇的力量進一步突出了對男權思想的摧殘和封建倫理的禁錮的控訴,對女性奴性化的不滿與同情。因此,紅是女人的血,血是生與死的紅。2.生與死 《生死場》重點是對生死問題進行詮釋。 小說中作為主角的農民一直都艱苦地生存著,遭受著地主階級的剝削、自然環境的影響、戰爭對生產的損害等等災難。生活的重擔、精神上的愚昧,即使是生存著,卻逐漸陷入麻木狀態,不知道生存的意義和目的,變成只會機械性重複生活的「機器」。 前幾章描寫的是農民平日裡的生活狀況:趙三是一個典型的受盡折磨和艱辛又不敢真正奮起地反抗地主階級的農民形象。後幾章由農民的生存問題而轉向了民族存亡問題。以李青山為代表的男性面對民族危機,開始進行抗日鬥爭。第二種是以金枝為代表的女性,對生活感到迷茫、困惑與擔憂,麻木的接受女性悲慘的職責,由於生活、生存的壓力,僅僅是關注著自己的生活精神狀態而變得狹隘、自私和麻木不仁。第三種是以二裡半為代表,他們最大的願望說維持原狀,游離於生死之間。蕭紅善於運用大量的大膽的象徵暗喻來進行描述,如「老馬走進屠場」,更是暗示著農民在麻木狀態中逐漸死去的狀態。 通過對生死的命題的討論,對地主無情剝削壓迫農民的批判,對社會男尊女卑的思想禁錮的批判,對農民的軟弱和奴性的批判,對日本侵略的批判,對人與人之間關係冷漠的批判,對人失去人格而變得行屍走肉的批判。生死交織成的網,網住人的一生,無法逃脫,在生的渴望中漸漸麻木最終化為虛無一片。 生了死,死了生。難怪蕭紅以「生死場」為之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