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時間,徐克導演用三部《狄仁傑》系列電影為觀眾打開了一扇通往唐朝神探世界的大門,其中有歷史、有懸疑、有奇案,更少不了徐克式的腦洞大開和視覺奇觀。有別於其他系列電影高開低走的規律,三部《狄仁傑》的口碑和票房一路高漲,最新上映的《狄仁傑之四大天王》更贏得了「系列最佳」的好評。當被問到如何應對八年間觀眾口味的不斷變化時,徐克導演告訴記者:「其實我一直抱著我是觀眾的角度。因為我很喜歡電影,也喜歡看電影,看電影的時候我就永遠是觀眾。我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我就拍出來。我經常這樣換位思考。」
《狄仁傑》藏著很多有趣發現
記者:您曾說過,狄仁傑是代表中國神探躋身於世界神探殿堂的,也希望全世界看到中國製造的精彩奇案。狄仁傑身上究竟有哪些特質吸引您創作了這一系列電影?
徐克:在創作《狄仁傑》的時候我們會遵循這麼幾點。首先,我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程度其實很不足,科學在每個時代都告訴我們,有些東西是你不知道的。《狄仁傑》不只是破一些謀殺案,還會帶給我們一種發現,發現在我們周邊發生但是之前並不知曉的事情,這裡面可能就藏有很多很有趣的可能性。比如《神都龍王》一直在講「蠱」是一個怎樣的概念,用「蠱」來講這個故事,我覺得《狄仁傑》好玩的地方在這裡。不管是《狄仁傑》系列的開始,還是將來這個系列的完結,我們都希望觀眾可以記得,原來有些東西是在《狄仁傑》裡就出現過的。
另一個打動我的是《狄仁傑》對人格以及人性的解讀。即使在那個遙遠的年代裡,有些人性的部分是不變的,是和我們當今的生活有聯繫的。其實電影不只是破案那麼簡單,在我們當下的環境裡面,無論是在辦公室也好,在學校也好,你在一個關係的圈子,影片中的人生經驗,都能延伸大家的人生體驗。《狄仁傑》的故事是要把對於權力的貪戀,對個人生命中的弱點,對一些恐懼感,對你追求的人生目的等等拉上關係。
另外,還要捕捉到歷史年代的那種特彆氣質。唐代給人的感覺很時尚,我們現如今的思考方式跟他們的標準很不一樣,也許就能給我們一個對比,唐代是這樣想的,狄仁傑的世界裡是這樣想這個事情的,我們的現實生活中又有哪些和他們相同或者不同的地方。這些都是在創作中蠻有趣的地方。
記者:狄仁傑的世界肯定還會有後續,對於續集,您是不是已經開始構思了?
徐克:《狄仁傑》這個類型的電影有一個很奇怪的特點,就是你在想這個故事的時候,它會形成另一個模式,出現更多可能性。比如說,「四大天王」本來是「奪命盛宴」,我們開始創作「奪命盛宴」時,講的是皇宮裡面擺了一場博弈的盛宴,在這個盛宴上產生了案情,要由狄仁傑來破。當我們想這個盛宴的時候,就想出了這次的反派,這個反派就延伸成 「四大天王」的故事。到底將來有沒有「奪命盛宴」呢?我相信還是有的。
我們看了很多系列電影,其實我們追求的不是每一部電影裡那個讓人想像不到的世界,而是我們希望看到這個人物在我們期待的故事裡面所表現出來的那種魅力。不是每一次都要讓觀眾覺得很陌生,這種陌生感是不好的。我覺得讓觀眾越來越熟悉這個人物,越來越喜歡他,這種感覺才很重要。
為什麼狄仁傑也會有心魔
記者:「神都龍王案」之後,裡面的角色已經有了很多的成長變化。狄仁傑跟剛進大理寺時相比,他的變化主要是什麼?
徐克:其實也是趙又廷的變化吧。我剛認識趙又廷的時候,覺得他很低調、很收斂、很客氣也很有禮貌,就是一個很完美的男性、紳士。可是在電影裡的人物,哪怕是一個紳士也好,他要有一個爆發點,有他脆弱的一點,而且他也有失控的可能性,這個角色就會很好看。我講過狄仁傑是一個完美的男性,可這是一個很有問題的說法,如果他很完美的話,他可能就很悶了。所以我們要看趙又廷演的狄仁傑,一定要讓他有一些無法控制的可能性,讓他在這個世界裡面想辦法去應付不可應付的東西。
記者:描寫英雄弱點的方式有很多,這次為什麼選擇心病?
徐克:我想知道,狄仁傑對他的生命是怎麼看的?他是否可以為了一個目的,完全不需要考慮犧牲自己?還是他怕死?當時我覺得狄仁傑會怕死,他怕死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覺得需要做到一個自己想做到的階段後,才可以去死,可是他現在覺得不值得。他怎樣想辦法去維持自己生存下去的可能性?而這個可能性裡要面對的挑戰很大,因此我覺得要給狄仁傑一種別人沒有的恐懼感。不是因為痛苦,也不是不捨得,就是他覺得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對於這樣的消失,他自己覺得很不服氣。
記者:趙又廷在演上一部時說很惶恐茫然,這次說放鬆自如很多,您感覺他有什麼變化嗎?
徐克:我覺得他這次的性格變得很不一樣。因為他可能也經歷過不同的生活,而且他拍的戲也多了,可能這次他對現場的氛圍感覺比較放鬆一點。和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確實是不太一樣,可是他的特點還是有保持的。他像是一個知識分子,而且他的長相和我心目中狄仁傑的長相是重合的。
每部《狄仁傑》都有一個奇觀符號
記者:《狄仁傑》系列中有很多奇觀的東西,是導演的想像,還是編劇的設計?
徐克:其實我們在開始談《狄仁傑》的時候,就有討論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類型電影,它是一個偵探的,還是一個奇觀加偵探的?或者說某種情況之下講人性的,還是說在某種情況下又帶出一種我們對歷史的回看。其實到最後這些想法好像都加起來了。所以每部電影我們都相信它有一個符號,讓觀眾做好區隔。第一部的符號肯定是通天浮屠嘛,第二部是「鰲皇」,那第三部就是「四大天王」。其實你仔細看我們的題目裡都有符號,你會記得這是第幾部。因為我們常常會覺得一個好的電影,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都是很清楚的東西。
記者:這一部裡,怒目金剛和白猿兩大奇觀最為震撼,它們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徐克:其實我們都是從真實世界裡找可能性。怒目金剛也是我們去廟裡的時候看到很龐大的木雕金剛站在門口,很特別。如果他動起來會是怎麼樣的?我們故事裡面的四大天王是廟裡面的雕像,那個雕像中其實藏了一個很大的秘密,這也是狄仁傑給尉遲真金留下來的一個線索,去把他要找的東西找到。可是如果只是四個雕像的話,我覺得四大天王的意義還不夠。為了讓《狄仁傑》的故事更生動刺激,給人某種很強烈的印象,我們就讓怒目金剛出現在大理寺。其實怒目金剛原先的設計是出現在洛陽城中,在普通的民間生活的環境裡出現龐大的怒目金剛,後來因為故事的情節有點長,我們就把這一段拿掉了,變成怒目金剛出現在大理寺。
還有一個是白猿,這個動物本來的設想是老虎,可是後來發現,老虎好像出現過,獅子也出現過,那我們來個白猿,來個猩猩。可也不完全是猩猩,是一個猴族的很特殊的狀況。每一個很厲害的人都有一個他的神獸,這個神獸自然就是很有靈性的東西。
記者:這些想法,您是怎麼構想出來的?是靈光一現嗎?
徐克:這個很難解釋。因為你說突然出來也不是,我覺得它已經存在在我們的潛意識裡面了,只不過當你要用的時候它就會冒出來了。比如說那個白猿,我們開會總是有個鏡頭對著錄我們講話,我們的表情都錄下來了。錄下來的部分,就拿來套在電影需要的表情裡面了。
來源:北京晚報 記者:李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