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是正確理解了卦象以及卦爻辭的內容?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要強調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周易》這本書內容的主體是卦畫,就是由六個陰爻或陽爻組成的符號。卦名是這個符號的名字,卦辭是這幅卦畫總體的象徵意義,爻辭則是根據具體爻的性質釋爻和論斷吉兇的。其次,我們還要強調一下卦畫、卦名、卦辭和爻辭的統一性。它們是一個整體而並不是彼此之間亳無關聯,這一整體性一定要在理解的過程中有所體現。下面我就以乾卦為例來示意一下我們對經文內容解讀的過程。
我們先來看卦名,乾是由六個陽爻所組成的符號的名字,它一定是根據這個符號的意義來命名的。所以,當我們試圖理解乾字的意義時,就不要先想著去查字典或找這個字「最原始」的含義,而是先從考察這個符號可能代表的意義入手,再結合這個符號可能代表的意義去思考乾字試圖表達的含義。也就是說為了理解易卦和經文內容,原則上我們不需要藉助於卦畫和經文以外的內容。當然,如果有個別生僻字,不得不藉助於專門知識認讀的情況例外。
我們先來考察由六個陽爻組成的符號代表的意義。我們將六爻卦理解為兩個三爻卦上下相疊而成,這樣六爻乾卦就是由兩個三爻乾卦上下相疊而成。這是六爻乾卦的結構。由乾而乾,保持了自身,所以六爻乾卦與三爻乾卦意義相同。
如何理解三爻乾卦的意義呢?我們也需要先分析三爻卦的結構。三爻乾卦是由一個二爻太陽卦與它上面的一個獨立陽爻構成的,它的意義是由二爻太陽卦的意義引申而來。在這裡我們需要注意的是,三爻卦是在二爻卦的基礎上畫制的,但二爻卦卻不是在一爻卦的基礎上畫制。二爻卦是個整體,它的創製是被用作陰陽學說中四氣四象學說的符號語言,二爻卦的意義是四氣四象學說賦予的寒暑二氣的大小盛衰以及生長收藏四象,而不是由這個符號自身的特性決定。為了理解三爻卦的意義我們的需要藉助於小陽、大陽、小陰、大陰和生、長、藏四象這些概念。具體到三爻乾卦,它是由二爻太陽卦與上面的陽爻組成,三爻乾卦的意義就是大陽行健。
我們如何理解行健呢?乾卦三個陽爻沒有陰爻,就代表陽而無陰,動而無靜。比如,一個勤奮的學子終日刻苦攻讀,捨不得休息,這是行健;一個勤勞的勞動者,工作起來廢寢忘食,這也是行健。所以,乾卦代表了一個陽而無陰,動而不息的狀態。
二陽就是大陽,代表機體組織器官已經發育成熟,到了機能發揮的階段,大腦成熟了就要思想,四肢發達了就要參加勞動,大腦在思想,雙手在勞動,雙足在遠行就是行健,在這個意義上三爻乾卦代表大陽行健。所以,乾卦代表的意義就是長成後的行健,《內經》裡所說的夏曰蕃秀,若所愛在外之意。
乾卦這一符號代表的意義是行健,那麼卦名乾字的意義也將是行健。其實,在帛書《周易》中,乾卦的名字就是是「鍵"字,鍵有行健的意義在裡面,所以我們認為「鍵字」更接近於卦名的本義。問題是我們通過對卦畫分析所得出的結論是否正確呢?我們還要結合卦爻辭的內容做一個整體的分析。
通過對卦象的分析我們得出了乾字應當代表行健的意義,龍被視為天上神物,是行健的象徵,經文中龍只是作為行健的符號時才有意義,不要作過多玄奧的解讀。六爻乾由上下兩個三爻乾卦組成,下乾卦代表地上的龍,上乾卦代表天上的龍。下乾卦三個爻位分別代表不同意義,初九爻代表地上的龍在裡尚未出外,九二爻代表地上龍成功出外。九三爻代表地上龍行健不息。上乾卦三個爻位也分別代表不同的意義,九四代表水中的龍欲登天尚未成功,九五爻代表龍成功登上天去。上九爻則表天龍已成功登極於天,仍不倦於貪高爭上。是這些爻的不同位置所代表的不同意義決定了爻辭內容。限於篇幅,爻辭的具體分析放在下一篇。
我們接下來再考察卦辭,「元亨。利貞"四字就是乾卦的卦辭。我們前面說過《周易》古經的內容實際上就是六十四幅卦畫,古人為什麼創製六爻卦?那是為了佔卜活動中運用,卦實質上是卜具。「元亨」就是大享,也就是俗話說的上供。「利貞」,就是利佔,有利的佔問。它講得是乾卦總體的象徵意義,意思是說乾卦對於求佔的人和事而言,都是有利的徵兆。比如,如果我是一名卜師,你到我這兒來佔卜,而且還要卜問乾卦,那麼我就會告訴你需要帶上貴重的東西上上供,因為佔卜就是向神明求得神明的指示。
在民間仍舊存在類似的求神拜佛的習俗,求神佛時是要帶上一定的供品供奉神明,而且供品也有輕重的區別,這與《易經》經文的「元亨」、「亨」、「小亨」表達的情形相似。所以,在古代《易經》是人們社會生活中的日用之物,古代文化不發達,人們凡有疑難就要去求取神明的幫助,正由於有這個需求,所以才發展了佔筮的技術,商代的龜卜骨卜也是這類事物,《易經》只是在古代陰陽學說基礎上發展而來旨在探問神明旨意的相關技術。《易經》是特定文化的合理產物,沒有神秘和深奧可言。比如乾卦的龍如果理解為君子可能更好懂些,乾卦是為佔卜出行、求仕之類的事宜而創製的。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學有所成的人就稱人中龍鳳,對子女有所期望就稱望子成龍,功成名就又稱一步登天或飛上枝頭。這些其實與乾卦揭示的信息是一致的。古今社會,有志之人多是立爭向社會的高層流動,這就是人往高處走,不平凡的人就以龍鳳相稱。功成名就,擠身上流也叫登天。所以,將君子與龍理解為行健的象徵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