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西南聯合大學迎來70周年紀念。一個早已不復存在的大學,近年來,卻延續著「五年一小慶、十年一大慶」的儀規,並且成為學者、公眾感懷的對象,甚至有學者建議應該重建西南聯合大學。
西南聯合大學,一個在歷史上只存在了8年多的大學,曾經創造了一個傳奇,一個學術自由導向學術創新的傳奇;如今儼然成了一個文化符號,一個當代大學自慚形穢、渴望超越的符號。
懷舊在很多時候是對現實的一種抵抗。近年來的「西南聯大熱」,從表層意義上說,照見的是許多人對當下大學發展狀況的不滿與憂慮。人們感嘆,如今校園建得越來越漂亮,精神卻越來越萎靡。這與林語堂曾經對聯大的評論成為鮮明的對比:「聯大師生物質上不得了,精神上了不得。」
其實不需要引經據典,旁徵博引。一個大學之所以崛起,簡單說來,取決於學生、教師、學校三者的互動關係。
西南聯大誕生於特定的歷史時期,學生們有許多是社會運動的參與者,既而跋山涉水,經歷戰亂,人生的閱歷、社會的歷練均非當代大學生可比;教師大多學貫中西,視野開闊,也非如今那些出了領域就一無所知的教授專家可比;校方採取的教授治校,杜絕官僚主義,注重師生主體利益,也非今日大學衙門化可比。
當然這種差距是現實的,也是歷史的,不能簡單類比。比如說,過去的大學生,生在亂世,四處奔波,條件貧困,沒得選擇。但他們至少沒有現在這般就業壓力的。那是一個追求革命、崇高與浪漫的時代,「中興業,須人傑」的校歌映照出他們精神世界的豐滿與強大。
時代畢竟不同了,社會競爭激烈,我們不能苛求師生為大學或者社會做什麼,而首先應該考慮大學和社會為他們提供了什麼。
如今大學創造了良好的教學環境,同時,也製造了許多條條框框,繁瑣的評估、量化的管理、差強人意的待遇,讓教師成為廉價的玩偶;大學提供了良好的學習環境,卻忽略創造性的培養,讓學生成為生產線上的一個樣品。整個社會的趨利性,也讓大學沾染上了許多不良習氣。為招攬生源,不顧實際,大興土木,競相開設熱門專業,求大求全,急功近利;為了申請學位點,評定晉升,行賄受賄,溜須拍馬;為了裝點門面,鄙視「土鱉」,一味追逐「海龜」,崇洋媚外。
種種怪現狀,做的都是表面工夫,與大學的自由創新理念是背道而馳的。否則,為什麼中國歷史上最簡易的大學——西南聯合大學,反倒成了最成功的大學,令許多人久久回望呢?
「西南聯大熱」,從深層次的上,反映出的是知識分子對自由的懷念。這種自由區別於政治上的自由主義,而是把大學作為知識與精神生產傳遞的場所,既不是黨同伐異的陣地,也不是一個文憑買賣的窩點。
西南聯大將學術自由做為自己的生命。張申府等共產主義派、雷海宗等戰國派、聞一多等國家主義派、周炳琳等三民主義派等,並存不悖,即使論爭得面紅耳赤,但心中並無太多芥蒂。因為,他們都是為了追求知識與真理。校方極力維護兼容並包、思想自由,教師認真嚴謹,學生耳濡目染,形成了一個70年後未能散出的氣場,讓後代大學無法望其相背。
2008年1月,一度風靡臺灣的西南聯合大學校園小說《未央歌》在大陸出版,還原了當時大學生活的許多細節。雖然是一部情感小說,但塑造了一種理想主義的大學敘事,文字中滲透的自由、青春、熱情、純淨、理想、浪漫,連同西南聯大,成為幾代人的信仰。
人們之所以不斷懷念西南聯大,正是因為它已成了一種理想主義的遙遠絕響。人們唱響的正是關於生命與愛情、自由與真理、個人與家國的未央歌。 (來源:人民網-教育頻道)
(責任編輯: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