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祝家莊時,扈三娘曾親自去捉宋江,幸虧林衝來得及時。扈三娘雖然武藝不低,但是林衝武藝更高,僅僅十回合未到,扈三娘就不敵林衝被活捉。捉住扈三娘後,宋江沒有讓人把扈三娘押在軍營,反而讓人把扈三娘綁住雙手,送到他父親宋太公處了。
宋江為什麼這麼做?對扈三娘他是怎麼打算的呢?宋江是要自己娶扈三娘嗎?
其實,宋江並沒有想娶扈三娘。很多讀者都認為宋江自己想娶扈三娘,但這種說法並不對。無論是從原著來看,還是從水滸的故事源流看,宋江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首先,頭領理解錯誤。
當扈三娘被送走時,原文對眾頭領的反應有表述。
把「一丈青」拴了雙手,也騎一匹馬,「連夜與我送上梁山泊去,交與我父親宋太公收管,便來回話。待我回山寨,自有發落。」眾頭領都只道宋江自要這個女子,盡皆小心送去。
所謂「只道」,意思是「只以為,自認為」,其後面接的句子,都代表否定。比如武松在柴進家跟宋江說,「小弟只道他死了,因此一徑地逃來」,他以為當初打死了人,所以才逃跑,實際上那個人沒死,只是被打暈了。比如納蘭容若的《浣溪沙》,最後一句是「當時只道是尋常」,當初以為這些都是普通小事,後來才知道,這些平常小事也不能再如願以償了。
所以,眾頭領只道的「宋江自要這個女子」,也是代表否定,說明眾頭領理解錯了,宋江根本不是想娶扈三娘。
另外,注意宋江說的是「自有發落」。「發落」是「處理、安排」的意思,如果宋江是要自己留著,根本不用再處理了。還有,既然是送給他父親收管,更說明宋江不是要把扈三娘給自己留著,否則直接送自己住處就行了。
其次,宋江並不好色。
在水滸中,好漢若是好色,不僅會被外人看不起,就連其他好漢也看不起。王英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之前因為搶劉高的妻子做壓寨夫人,被宋江認為是「犯了溜骨髓」的毛病。宋江不好色,他一出場,作者就說他「於女色上不十分要緊」「不以這女色為念」。
這宋江是個好漢胸襟,不以這女色為念,因此半月十日去走得一遭。
宋江雖然娶過閻婆惜,但那是因為他當不過王婆的說合。而且閻婆惜背叛他,跟張文遠鬼混,宋江也沒有生氣,更沒有報復張文遠,只是不去找閻婆惜了。按原著而言,閻婆惜「花容嫋娜,玉質娉婷」「金屋美人離御苑,蕊珠仙子下塵寰」,很有姿色。
宋江連閻婆惜都不在乎,自然也不會想娶同樣漂亮的扈三娘。他若是有這種行動,也有損於他的名聲和魅力,以宋江的頭腦,他斷不會有這種想法。
第三,李逵的話不對。
有讀者說,宋江其實本來想娶扈三娘,只是被李逵的話懟了,所以他不好意思娶扈三娘了。我們來看看李逵的話,再分析一下就會明白。
李逵道:「你便忘記了,我須不忘記。那廝前日教那個鳥婆娘趕著哥哥要殺,你今卻又做人情。你又不曾和他妹子成親,便又思量阿舅、丈人。」
當時,李逵殺順手,砍了扈三娘全家(扈三娘哥哥扈成跑掉了)。但扈家莊之前已經投降,宋江有將令,不得殺害扈三娘家人。宋江因此痛罵李逵,李逵才用這話回他。
李逵這話表明,他記著之前扈三娘追殺宋江,所以才會記恨她,並殺她全家。李逵後一句話則是說宋江:你又沒和她成親,怎麼想著大舅子和老丈人了?言外之意就是,我殺得又不是你的老丈人和大舅子,你著什麼急啊!
可見,李逵的話也沒有說宋江想娶扈三娘。而且,宋江如果真想娶扈三娘,這時候完全可以反駁:我就是要娶她,她哥哥父親正是我的老丈人和大舅子。
再退一步來說,如果宋江真有娶扈三娘之心,被李逵這句話攪合了,他應該也很生氣,怎麼也要拿軍令之事懲治李逵。即便不殺李逵,也能教訓他一頓,然而宋江沒有,只說了對扈三娘自有安排,還說李逵也有功勞,暫不處罰。
所以,從李逵的話也能知道,宋江並不想娶扈三娘。
既然宋江不想娶扈三娘,那麼他要怎麼安排扈三娘呢?從後面的情節可知,宋江是要把扈三娘嫁給矮腳虎王英。宋江這麼做,不是沒有理由,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兌現之前承諾。
當初宋江殺閻婆惜,無奈離家逃亡,途經清風山時,被小嘍囉捉去。後來王英、燕順聽到宋江的名字,納頭就拜。宋江在山上時,王英曾搶劉高的妻子,意欲做壓寨夫人。宋江得知他是花榮上司的老婆,就放了她,並答應以後給王英找個好妻子。
後來劉高和妻子陷害宋江,王英等好漢殺劉高后,又搶回了劉高妻子。但是,燕順一刀殺了她,給宋江報了仇。王英氣得要火併燕順,宋江又出面安撫,並再次強調給王英找個好女人。
當林衝活捉扈三娘之後,宋江其實就想到把扈三娘嫁給王英了,這主要是為了兌現他之前給王英的承諾。
其二:沿用之前故事。
當然,很多讀者會說,宋江就為了自己的話,把扈三娘嫁給好色的王矮虎,真是缺德,這簡直就是毀了扈三娘!
這事兒還真不能賴宋江,因為早在水滸之前,扈三娘和王英就是一對了。
關漢卿的元雜劇《腓衣夢》中,提到過「比及拿王矮虎,先纏一丈青」,這說明兩人關係很好;另外在雜劇《王矮虎大鬧東平府》中,也提到過「某乃王矮虎是也,這的是渾家一丈青」,說明兩人是夫妻關係。
《王矮虎大鬧東平府》這部雜劇中,扈三娘對王矮虎感情深沉。當王矮虎等人把鄭雲彪、楊衙內、社頭、裡長等人捉到梁山時,宋江吳用念兩人家有老母,還有點孝心,打算放了二人回去。但是,扈三娘不願意。
(吳學究雲)哥哥,既是他每見了俺這般受用快活呵,他每既無罪責,怎生看我面饒放起來者。(一丈青雲)不要饒他每,都殺了罷,他當時怎麼要拿我丈夫來!
看到沒,吳學究都說饒了這些人,扈三娘還是不願意,她非要殺這些人(最後還是放了)。原因也很簡單,她認為這些人當初捉了他丈夫王矮虎。這裡的扈三娘,簡直是「護夫狂魔」。
所以,扈三娘和王英之前就是夫妻了,水滸作者不過是沿用了這個設定而已。作者之所以讓宋江來成全他們,不過是突出宋江的義氣。
另外,在古代女性地位低,她們的命運往往自己無法做主,通常是其父親、哥哥甚至皇帝來決定的。
比如水滸中,扈三娘就是被許配給祝彪的。《三國演義》裡,曹操也把女兒嫁給漢獻帝,孫權也不管妹妹的意願,把她嫁給劉備,即便是孫母,後來也同意女兒嫁給劉備。《西遊記》裡,奎木狼下界為妖,哪管百花羞意願,直接搶了做老婆,還和她生下兩個孩子。後面他懷疑百花羞放走沙僧等人,直接罵「狗心賤婦」,薅著頭髮摔到地上等。這都是時代使然,當時女人地位低,就是男人的附屬品而已。
即便到現在,一些男人還有這樣的想法,覺得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財產,可以隨意打罵。
事實上,宋江對扈三娘算不錯了。她起碼顧慮到了扈三娘的面子,認她做義妹,這樣其他好漢以後碰到扈三娘,多少都要看宋江的面子。其實,即便是主帥的身份,宋江也有權利處置扈三娘,畢竟她只是戰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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