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選讀 | 山西太谷詩人李棟，你看見的那個人 早已不在人世

李棟，69年生人，山西太谷縣人，山西省作協會員，分行愛好者。作品散見《人民文學》《詩刊》《星星》等。

不渡

河流。

一條欲說還休的淋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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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新鮮的曙色、雞鳴。籠罩其上的霧嵐淡青

稍晚被風稀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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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樹正發芽，連翹功德圓滿

小朵如風，大朵吹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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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此安營紮寨

待暮色四合，煮鶴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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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請回

我在此岸，不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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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寺

山是小山，廟是小廟

禪院裡灑了谷麥，餵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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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

落到樹上，松針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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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肩上，像人世的纖塵。

故人，陷在木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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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一次，就遠一分

再敲一次，就再遠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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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酒記

酒要老壇，碗用青瓷，筷子剖自

新竹，火一烤，生些許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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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菜則豐儉隨意

深閨壯膽、春韭壯陽

小二，來一大炒，多放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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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黑筆把自己寫到竹筒上

輪流喝酒，竹筒每捻動一次

就有一個名字，黑黑地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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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個墓碑，與對面的人告別

仿佛，你看見的那個人

早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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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慢

走失多年的孩子

此時，迷醉於河灣裡的

一樹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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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海棠就美了

恰好，綠肥紅瘦，識不得恩愛

遠方無藥可解

入眼，皆是舊相識。薄暮不可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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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能由衷。

黃花慢。春日回不到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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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請收下這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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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籮筐撂下挑子

北風撂下雪

出生很久的老橘樹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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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肩而過的人不必回頭

彼此背影空曠

有時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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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個黑暗嗎？

夜空是，煤窯是

褡褳裡掏出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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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筆寫下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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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讓我小聲哭一會兒

春天越來越近，老張窗外

率先掛出了紙鳶

那些骨頭仿佛帶著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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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喜歡的調調

已失傳多年，戲裡江山不再

水袖早改作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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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琴琴那個開花，嘎吱吱他就響」

戲匣子裡的盲藝人眯著雙眼

反覆唱花兒，就像唱著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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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父親弄丟了

從墓園回來

雅雀都停止了鳴叫

只有風，穿過空空的柵欄

嗚咽著

大雪還鄉啊

這個冬天

我把父親弄丟了

我一個人，從這白茫茫的人間

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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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

「名聲如何顯赫」

左不過來路不明的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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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傍晚，群鴉鼓譟而去

騰出天空，留給向西遷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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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有嫌隙，我願意

望著它逐漸被白雪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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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順著雪

穿過一條明亮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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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天

倘若必須燃燒

請賜予灰燼

灰燼下冰凍未醒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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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中的氮、磷、鉀。

以骨骼、綠葉

以路的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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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泥濘

馬車，要慢一些

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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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小心輕放

此物易碎

陳年、喜靜、不宜拋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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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粒穀物

新鮮而脆弱

已無果殼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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