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曉芒(1948年4月7日——),男,中國著名哲學家、美學家和批評家。1979年以初中學歷考入武漢大學哲學系,攻讀西方哲學史的碩士學位,師從陳修齋先生、楊祖陶先生。1982年獲碩士學位並留校任教,曾任武漢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西方哲學研究所所長,中華外國哲學史學會常務理事,2009年底任職於華中科技大學哲學系。
作為中國從德文原著翻譯康德著作的第一人,鄧曉芒創立「新實踐美學」和「新批判主義」,積極展開學術批評和文化批判,介入當代中國思想進程和精神建構,在學術界和思想界有很大的影響力。代表性著作《思辨的張力》《文學與文化三論》《新批判主義》《實踐唯物論新解》等。
鄧曉芒先生對於儒家傳統有深刻的反思,曾與時任武漢大學國學院院長的郭齊勇及其弟子進行論戰。《環球人物》曾這樣評價鄧曉芒:「不管鄧曉芒自己是否認可,他身上最鮮明的標籤是『批評家』。他批評國民性、批評文學、批評知識分子、批評教育……其中,他『死死揪住不放,不打倒在地不罷休』的,是儒家文化裡的病灶。」下面我們就來看看鄧曉芒《忠孝立國是當代中國教育的病根》這篇文章的第一段和最後一段。
當前,中國教育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中國人想要把自己的下一代教育成什麼樣的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目標。我們的中小學教育,甚至從幼兒園教育開始,就在把青少年往高考的獨木橋上趕;而大學教育則多半成了職業培訓,有的連職業培訓都不如,只在做培訓狀,純粹是為了混文憑。孩子們從小受到的教育歸結起來最主要的是兩點,一點就是服從,即無條件地服從地位比自己高、權力比自己大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班長。受了這種教育,就會認為官本位天經地義,並且一心想自己成為更大的官。
另一點就是潛規則,個個都知道明規則可以肆意違反,可以說假話、空話、大話,可以厚顏無恥地做缺德的事甚至違法的事而沒有任何底線,但潛規則不可違背,聽話聽音,要善於體會言外之意。比如前幾年的大學教學評估,明明是勞民傷財、貪腐泛濫、公然造假,但面對檢查大員,從校長到學生幹部都必須振振有詞,天花亂墜,因為這關係到學校的「生死存亡」和集體的名譽。這層利害關係,在校內動員時就向廣大教職員工和學生們暗示甚至明示出來了,檢查大員們其實也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在場面上說破,誰捅了婁子誰不得好死。類似這種訓練在中國的教育領域中每天都在進行著,孩子們看在眼裡,悟在心裡,覺得這是起碼的社會知識和人生經驗,不懂這個,別想在社會上「混」。至於教育大躍進,大學的擴招、高收費,學校體制的衙門化和行政主導下的市場化,幾乎無處不在的教育腐敗和學術腐敗,種種亂象,於今為盛。
因為這些指標的評比都在官方的掌控之中,可以用來支配教師的科研教學活動,從學術標準內部迫使教師服從「上施下效」的權力控制,而且可以按照官方的意識形態加以調節,向官方所認可和喜歡的某些方面傾斜。在理工科方面就是有意識地使之更加技術化和實用化,在文科方面就是使之更加意識形態化、「無害」化和空洞化。我們只看到當前學術腐敗中頻頻出現的抄襲剽竊現象,卻往往忽視了佔用大量科研經費產出一些千人一面、空洞無物的「成果」是更為普遍的腐敗。從行政官員的眼光看來,得不了諾貝爾獎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要「出格」、「出事」。只要在大學中為官一任不出事,則烏紗可保,升遷有望。
當然,外國也有國立大學和官辦大學。但一方面這些大學並沒有家長式地絕對壟斷教育資源,民辦私立大學有相當強的競爭力和獨立性;另一方面即使在官辦大學中,它的有實權的領導者也是政府聘請的教育家,而不是上級委派的官僚,這些教育家只向教育質量負責,而不向行政官僚效忠。而我們的學官是在忠孝立國這個大前提下從事教育事業的,我們的國立大學不是政府辦教育,而是教育為政府這個大家長盡忠盡孝。所以我的結論是:忠孝立國是當代中國教育的病根。
想看原文的朋友可以點擊如下連結:
鄧曉芒:忠孝立國是當代中國教育的病根_愛思想 http://www.aisixiang.com/data/5592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