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空山》不是我的新娘

2020-12-14 中國青年報

  「我一旦投入到作品中去,情感的消耗很大―――中國的評論總把小說的深度定義為思想深度,我認為小說的深度是情感的深度。當我的情感空蕩蕩的時候,我就是一個乾涸的湖底。」

  沒有人知道阿來醞釀一部小說所調動的腦力、情感、時間、經驗的能量總和,阿來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心裡,寫《塵埃落定》像談一

場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戀愛。「相比之下,我對《空山》沒有投入那麼多的感情」。

  阿來寫《塵埃落定》是10多年以前的1994年。那時候,他30多歲,寫過很多詩,曾經在岷江邊上的夜空下豪情萬丈。《塵埃落定》1998年滿蘊著詩情橫空出世,發行量近100萬冊,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獎。當這一切塵埃落定以後,「讓我第二天立即對另外一個故事投入感情,我做不到」。

  《空山》是《塵埃落定》之後的又一場戀愛。「大概到了2001年、2002年,我慢慢開始有寫作的願望了―――也許心裡養了那麼一點點氣,有了那麼一點點情感。」

  《空山》被稱為是「一部中國的村莊秘史」。書中透露出阿來對藏族村莊文化、宗教的獨特體驗。同時,他將那些被人漠視的、麻木的傷痛揭示出來,也由此形成了小說的宏大格局、莊嚴主題、厚重內容和繁複結構。有評論稱:「它構成一幅立體式的當代藏區鄉村圖景。」

  在人們的印象裡,《塵埃落定》是世外桃源式的唯美傳奇。阿來希望他的作品最大限度地接近現實。「現在,非常困擾中國作家的命題就是『現實』問題。如果讓我寫小說,我肯定要現實。《塵埃落定》也是具有現實感的,關鍵是怎麼看待『現實』,在裡邊開掘什麼。」

  《空山》的現實意義在於呈現了中國當下鄉村的某種破碎的東西。阿來舉一個例子:四川有個笑話,兩個割麥子的農民討論理想中的好日子―――就是睡覺的時候,床這頭放一碗紅糖,床那頭放一碗白糖。醒過來,高興就吃一口紅糖,喜歡又去吃一口白糖。這就是農民想像中的幸福。而他們討論如果當了大官該怎樣時,一個就說,割麥子時,我在隴這頭放一碗回鍋肉,那頭放一碗紅燒肉。割到這頭吃一口,割到那頭再吃一口……

  「花瓣式結構」是《空山》的結構方式。即,諸多故事獨立成章,又互相牽連。目前它只是花瓣之一,此後,阿來將推出花瓣若干,拼合起來會產生花束效果。「現在算是第一部,大概有20多萬字。我計劃寫六七十萬字。估計今年年底完成第二部,明年年底完成第三部。我想完成整個故事大約需要五六年時間」。

  在阿來看來,鄉村生活更多是零碎的拼圖。「中國的傳統鄉村小說,如《暴風驟雨》、《創業史》、《豔陽天》,通常只有一個線索一以貫之。以我個人的鄉村生活經驗來看,我認為這並不恰當。第一,當下鄉村的命運被城市所影響和左右,所以很多事件並不是連貫的。第二,鄉村裡全是小人物,如在小說中體現,並非一定要有一個中心。如果要寫好當代鄉村史,一定是多中心的,多線索的。不同的人在不同的事件當中扮演各自的中心。」

  據悉,《空山》包括兩個故事。其一是《隨風飄散》,以一個小男孩為主人公。其二是《天火》。《隨風飄散》描述的是道德和憐憫心的消失。《天火》寫的是強大外力對人的異化。《隨風飄散》與《天火》,一動一靜。

  「最好的人類學、歷史學著作,告訴人們一個舊的東西瓦解之後,會成長起來一個新的東西。但現在中國鄉村面臨的問題就是:鄉村文化瓦解以後,自身不能再成長出新的文化。因為當下的鄉村已經沒有自主演進的能力。」「少數民族鄉村更面臨著雙重的命題―――既有著本民族文化的瓦解,也有村鎮文化被瓦解的悲哀。」阿來說,「比起人類所有的共同性來講,文化的差異、生活的差異是小的,人類在生存命題面前的共同性大於差異性。」

  文壇有一句話:「想得獎的作家是可恥的」。阿來認為自己不缺乏把握語言的能力,也不缺少故事的素材,「甚至也不太缺少思想」。他認為,諾貝爾文學獎不是中國作家的終極目標。創作的時候總考慮得獎,就等於不斷用別人的標準來幹擾自己。「我哪有心思去揣摩另外一些人的文學標準?」

  「對我來說最要命是,我一旦投入到作品中去,情感的消耗很大―――中國的評論總把小說的深度定義為思想深度,我認為小說的深度不是思想的深度,你有哲學家深刻嗎?你有歷史學家深刻嗎?我認為小說的深度是情感的深度。當我的情感空蕩蕩的時候,我就是一個乾涸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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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來簡介
    阿來,當代中年作家,藏族,1959年出生於四川西北部阿壩藏區的馬爾康縣,俗稱「四土」,即四個土司統轄之地。主要作品有詩集《稜磨河》,小說集《舊年的血跡》、《月光下的銀匠》,長篇小說《塵埃落定》、《空山》,長篇地理散文《大地的階梯》,散文集《就這樣日益在豐盈》。《塵埃落定》,1988年3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 出版總社《阿來散文集》在阿來作品國際研討會上首發
    出版總社《阿來散文集》在阿來作品國際研討會上首發 2018-11-21 09:01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政務
  • 聽阿來講述對故鄉最深沉的愛
    「我們站在梭磨河畔,談他的詩集《梭磨河》;我們進入原始森林,去感受他的《空山》;我們踏上草原,去吟誦《三十周歲時漫遊若爾蓋大草原》;我們回到卓克基土司官寨,去觸摸《塵埃落定》……」張同道感嘆,阿來篇貢獻了紀錄片中最美的風景,而阿來在鏡頭前的真情流露,詮釋了對故鄉最深沉的愛。
  • 黃龍景區阿來書屋正式對外開放
    近日,阿來書屋阿壩州圖書館松潘縣黃龍風景區分館在黃龍景區建成並正式對外開放。黃龍景區阿來書屋書籍主要來源於阿壩州圖書館,收錄了《塵埃落定》《空山》《天火》等阿來文學作品、阿壩州其他本土優秀作家作品及反映阿壩州風土人情的書籍,共1357冊。同時,書屋內還提供本地特色小吃、咖啡、茶飲、文創旅遊產品等,遊客在欣賞完旖旎的風光後,可以到阿來書屋小憩、閱讀,從書中領略阿壩州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
  • 阿來:發揮自然天生的能力
    主要作品有詩集《稜磨河》,小說集《舊年的血跡》、《月光下的銀匠》,長篇小說《塵埃落定》、《空山》、《天火》等,長篇散文《大地的階梯》。《塵埃落定》獲第五屆茅盾文學獎。拿福克納來說,《喧譁與騷動》不是他最好的小說。他的一些中短篇小說非常棒,像美國藍調那樣有力,自由而悲傷,我非常喜歡。歐洲是出思想與藝術流派的地方,美國不一樣,美國文學比較混亂、喧囂、粗糙,但充滿活力,他們沒有創造過新的文學形式,但所有的文學形式都在美國有了很好的發展。」阿來早些年也喜歡拉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