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權主義思潮的歷史與特徵
女權運動有兩次高潮:第一次出現在18世紀60年代,一直持續到20世紀30年代,女性選舉權、受教育權和工作權是其核心訴求,靶子是國家層面對女性權利的系統性壓制。第二次出現在20世紀60至70年代,主要訴求是消除性別歧視、性別壓迫,靶子是偏重家庭、組織內部的男權制。
從兩次高潮的最終成效來看,第一波運動取得了較大成就,後一波則引發巨大爭議,而涉及的問題延宕至今。
多元、瑣碎、溫和是女權主義的特徵。女權主義不僅存在與自由主義這種西方主流思潮的合作,還受到社會主義、生態主義等多元化思潮的影響,形成了諸如社會女權、生態女權等派別,同時,部分女權主義者的訴求和行動較為激進,形成了激進女權派;部分女權主義者汲取心理分析理論資源,形成了心理分析女權;部分女權主義者深耕文化領域,則形成了文化女權主義。
女權派別的多元化,帶來的是訴求、行動的碎片化,諸多女權派別的主張是衝突的,甚至同一派別內部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出現了相互矛盾的主張。比如,早期的女權主義者認為允許賣淫是在傷害女性權益,他們贊同用書報審查的形式保護女性權益,這些在後來的女權主義者看來都是不可理喻的。自由主義女權主義者主張通過理性、立法的形式推動女權,在絕望的激進女權主義者看來也是一個錯誤選項,激進女權主義者高呼「私事就是政治」,將女權從政治領域引入到家庭、文化領域,並將之開闢成主要戰場。女權主義的多元,運動頻繁,一些女權主義者在生育、生活方面的主張顯得不可理喻,但女權主義思潮從整體上看依然是最溫和的思潮,最激進的行為也就是縱火。
女權主義從政治領域、生產領域到文化領域、生活領域的拓展,符合權利拓展和觀念深入的趨勢。網際網路的興起,讓輿論場上的女權紛爭顯得更加激烈和頻繁。女權也從線下的同工同酬、選舉權、受教育權等平權發展到了後代的冠名權、女性身體的審美觀、性權益等。網絡上所謂的性別一轉、轉評過萬,也表明此類問題的敏感性。
中國花木蘭的樸素女權觀
在中國,花木蘭代父從軍、功成之後,返鄉孝敬父老,是典型的以孝悌為主題的民間故事。不過,花木蘭作為女性,化妝成男性,代父從軍,依然具有突破男權的意涵。豫劇大師常香玉先生在《花木蘭》一片中,有經典唱段《誰說女子不如男》。戲詞中說「白天去種地,夜晚來紡棉,不分晝夜辛勤把活幹,將士們才有這吃和穿。」其實就闡明了女性雖然可能沒有直接上陣打仗,但在後方也承擔了重要的支援任務。
我有相應的貢獻,所以你們要公平待我,是女權主義者主張合法性的重要來源。在這方面,傳統的自由主義女權主義者與常香玉先生在戲曲中的女權論辯思路是一致的。但自由主義女權主義者走的更遠,他們不僅強調具體的貢獻,還從人自身的特徵上進行論辯。自由主義女權主義者否定女性的理性較弱,否定女性的行動能力不足,主張社會提供公平條件,給男女通過理性思考、公平競爭的機會。
這一主張,招致很多女權主義者的反對,因為這種否定男女差異的論調,一方面枉顧事實,另一方面其實在給國外現行的體制辯護,爭取權利變成維護現狀在很多女權主義者看來是無法忍受的。
迪士尼的必然選擇
從迪士尼真人版《花木蘭》的世界觀設定來看,花木蘭所在的國家不允許女性使用巫術,更不允許女巫存在。而花木蘭在恢復女裝之後,不在掩飾體內的「氣」,柔然軍人直呼木蘭是女巫。加之電影中軍隊教官、木蘭父親不斷強調戰士與氣的關係,事實上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電影設定會用氣的女人是女巫。當然,這裡的氣與「原力」更為接近,木蘭和鞏俐扮演的女巫更像是原力敏感者。
鞏俐扮演的女巫最終對本國絕望,選擇了有些野蠻的柔然,但在聽到柔然高層的對話後,夢碎一地。從木蘭的生活場景看,女孩子要學淑女,人生的意義就是找到一個婆家,實質上展現了一個對女性徹底壓制的區域和時代。可以理解為一個比較徹底的前女權時代。
鞏俐扮演的女巫把推翻一個壓抑女權的朝代作為目標,是著力於打碎結構化的性別壓迫,無疑具有更為徹底的革命性。但她把所有希望寄託於一個有著破壞欲望,同時也不能平等看待女性的國王,在夢碎之後,以自戕的方式保護木蘭,展現對男權世界的絕望,顯得可悲又可憐。
與女巫相比,木蘭更符合自由主義女權觀,她恪守對王朝的忠,作為士兵的勇,並在掙扎之後,重拾女性的真,最終通過成功拯救王朝的功勞成就了自己。國王最終授予木蘭作宮廷衛隊的首領,不僅是對木蘭的加冕,也是對會使用氣的女人的合法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為木蘭通過體制內的努力,爭取了女性權利。對於致力於童話性質、合家歡電影製作,在價值上有保守傾向的迪士尼來說,基本是唯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