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自渡》:季羨林,我愛大千世界,卻對身邊人厭惡不已
季羨林的文字是樸實的,他不鋪陳華麗的詞藻,沒有矯情的文字,有的只是一腔熱忱,純真而自然流露。他的散文總是善於捕捉生活的瞬間,寫小事。《老人》寫一位寄人籬下的老人,文字極樸實,內容也無關宏旨,全是芝麻粒大的小事,卻寫得極為動人。
他初見站在黑暗的角隅裡的老人時,「正在起勁地同父親談著話,灰白色的鬍子在上下顫動著」,寥寥幾筆就大致勾勒出一位不引人注目的老者形象。在一個六歲孩子的眼裡,「白色稀疏的鬍子,白色更稀疏的頭髮,夾著一張蝙蝠形的棕黑色的面孔」,這形象是可怖的。
這樣一個形象是不討喜的。然而事態的發展卻改變了對老人的看法。在了解了老人的身世後,他心中一定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並進而對老人產生了同情之心。在老人住的草棚裡,牆龕上肥大的泥娃娃引起了他的注意。正是這個泥娃娃改變了他對老人的看法,覺得他可愛起來。
兩人開始接觸多起來。對於老人命運的變化,季老不惜筆墨。老人住到破廟去了,老人生病了,腰也佝僂得厲害了,但老人對小主人卻始終關注著,每逢小主人回家就來看他。而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都牽扯著季老的神經。大段大段細節描寫讓讀者不覺得累贅,不覺得單調乏味,反而感到有一種極深的情感在裡面。
無言的對望,寥寥幾句話,遠勝千言萬語,把人與人之間單純美好的關係,淋漓盡致地呈現了出來。《老人》寫得真是好,讓人不覺想到魯迅先生的《故鄉》中的閏土,雖然一老一少,卻都人物刻畫活了,因為都是描寫的極為熟悉的身邊人物,而其中又充滿了作者極為深沉真實的情感,故而能寫得如此好,如此感人。
對於人物刻畫得如此逼真可信,在《悲喜自渡》中並不是孤例。《夜來香開花的時候》、《一雙長滿老繭的手》裡的王媽,看篇幅可以看出季老對王媽的感情之深,接觸又多,下筆細膩生動,人物形象飽滿立體,猶如魯迅先生的祥林嫂,初讀即難忘懷。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草木無情人有情。季老有一顆敏感多情的心,無論是《神奇的絲瓜》中生命力堅韌的絲瓜,抑或《枸杞樹》中給予季老慰藉情感的枸杞樹,還是《夾竹桃》中與開遍異域一角的夾竹桃的不期而遇。草木無心卻有情,這情是季老心中的情。擁有一顆這樣多情的心靈,走遍天涯也不會寂寞。
F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