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現代浪漫主義詩歌,大家可能會不約而同的想到拜倫、雪萊、濟慈以及柯勒律治、騷塞。但說到第一個現代詩人,這一桂冠式的稱呼非華茲華斯莫屬。早在19世紀後期,詩人馬修·阿諾德就做出了這樣一個論斷:威廉·華茲華斯是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中成就最高的一個,也是莎士比亞和彌爾頓之後英國最重要的詩人。
但在國內,華茲華斯這位浪漫主義詩歌的奠基人,聲望卻明顯不如拜倫、雪萊和濟慈。究其原因,我認為跟新文化運動時期,中國現代文學的先驅們不遺餘力推崇撒旦派詩人有關。尤其是魯迅,早在1907年寫下的《摩羅詩力說》中,魯迅便高度讚揚了拜倫和雪萊等浪漫主義詩人,稱他們為摩羅詩人。魯迅不僅讚揚了他們的浪漫主義精神,還將此上升到了塑造民族精神的高度,正如我們將魯迅稱為民族魂一樣。
拜倫和雪萊代表的是積極浪漫主義,而華茲華斯和柯勒律治代表的是消極浪漫主義,對於處在最艱難時期的中國來說,需要的無疑是惡魔派詩人身上的抗爭精神,而湖畔派詩人身上的消極隱匿心理。魯迅等新文化先驅選擇惡魔精神是完全值得肯定的,因為那確實是當時的中國最需要的。但是經過上世紀的破壞與建設之後,中國早已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市場化、信息化和工業化的大浪潮之下,我覺得此時的我們應當對華茲華斯等湖畔派詩人多加重視。
華茲華斯的消極來源於何處呢?他為什麼想要逃遁到自然的湖光山色中去呢?一方面跟他童年時代是在新英格蘭西北部的湖區度過有關,孤獨地他自小便將情感寄托在了自然的萬物身上。另一方面與他對現代社會的失望有關,不僅是對政治失望,也跟工業化的人類進程失望。在這點上,他的思想受盧梭影響非常大。
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中,盧梭揭示了這樣一點:私有制剝奪了人類原始的權利,造成了貧富差異。而現代工業的出現,導致世人更加功利化,無限制的追求物質文明,使得人的情感被扼殺,精神被扭曲。另一方面,自然環境也遭到了不可逆轉地破壞。在令人絕望的時代巨輪之下,華茲華斯重新定義了詩。他說:For all good poetry is the spontaneous overflow of powerful feelings,即一切好詩都是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
於是華茲華斯選擇了在湖光山色中平靜地度過自己的一生,首創了一種洗盡鉛華的新型語言來寫詩,他一方面盡情地謳歌自然,另一方面也挖掘人類的內心世界(這可以視為現代新詩的起點)。清新、自然、質樸、素淨,一個新的詩歌時代從此誕生。
最後摘《露西組詩》中的一首短詩供大家欣賞:
Aslumberdidmyspiritseal/ Ihadnohumanfears/Sheseemedathingthatcouldnotfeel/ Thetouchofearthlyyears
Nomotionhasshenow,noforce/ Sheneitherhearsnorsees/ Rolledroundinearth’sdiurnalcourse/ Withrocks,andstones,andtrees
另外附上楊德豫先生的翻譯:
昔日,我沒有人間的憂懼/恬睡鎖住了心魂/她有如靈物,漠然無感於/塵世歲月的侵尋
如今的她呢,不動,無力/什麼也不看不聽/天天和巖石、樹木一起/隨地球旋轉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