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一生深愛《紅樓夢》,一生熟讀《紅樓夢》,並專注地為《紅樓夢》考據研究奉獻了十年,這是一場張愛玲對曹雪芹的漫長而真心的追隨。張愛玲是在盡力去懂曹雪芹的。
「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
張愛玲,曹雪芹,這兩個境遇相似的人,不在一個時代,張愛玲對《紅樓夢》痴痴追隨了一生。
張愛玲對《紅樓夢》極度痴迷,自幼便讀,至老不輟,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唯一的資格是實在熟讀《紅樓夢》,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點的字自會蹦出來。
張愛玲對《紅樓夢》的痴,大約也源於她和曹雪芹境遇的相似吧。出身富貴、而後家境漸微。雖隔千年,家族的文氣、琳琅的環境,卻同樣包裹著他們、激蕩著他們。
她文字中寫過,《紅樓夢》、《金瓶梅》「這兩部書在我是一切的泉源,尤其《紅樓夢》。」
她的寫作品如《金鎖記》,意境、手法、語言,都得《紅樓夢》之真傳,還有人人皆知的那句「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綠蠟春猶卷,紅樓夢未完。」
張愛玲說人生若有三大恨事,一定有「恨《紅樓夢》未完」。
張愛玲借用《紅樓夢》寶玉的應制詩《怡紅快綠》中「綠蠟春猶卷」,對出「紅樓夢未完」。
她自幼讀《紅樓夢》,看到80回後常常覺得人物語言無味、面目可憎,仍舊每隔幾年又從頭看一遍,每一遍隨著生命歷程的變化印象都有不同。很久後才聽說後四十回是高鶚續的。直到1954年,她在香港見過脂批版,有種石破天驚、驚喜交集的感覺,之後陸續開始閱讀多種版本的《紅樓夢》。以至於張愛玲晚年曾說:「《紅樓夢》未完還不要緊,壞在狗尾續貂成了附骨之疽——請原諒我這混雜的比喻。」
「十年一覺迷考據,贏得紅樓夢魘名。」
《紅樓夢魘》是張愛玲旅居美國研究《紅樓夢》十年的心血結晶,是一部學術考據之作。
「夢魘」表達了張愛玲對紅樓的痴迷,是一種「不瘋魔不成活」的專注境界,感情濃鬱激烈。再恰當不過。
張愛玲在《紅樓夢魘》自序中說:我只要是真喜歡什麼,確實什麼都不管——也幸而我的興趣範圍不廣。在已經「去日苦多」的時候,十年的工夫就這樣摜了下去,不能不說是豪舉。
張愛玲對《紅樓夢》的考據,「像迷宮,像拼圖遊戲,又像推理偵探小說。」
書中共收入其七篇研究文章,包括《〈紅樓夢〉未完》,《〈紅樓夢〉插曲之一》,《初詳〈紅樓夢〉》,《二詳〈紅樓夢〉》,《三詳〈紅樓夢〉》,《四詳〈紅樓夢〉》,《五詳〈紅樓夢〉》。
張愛玲不是考據學家,她是憑著對《紅樓夢》熟悉到骨子和濃鬱的愛,用十年完成了這部繁瑣的考據。
解讀紅樓一夢,也是解讀自己的浮生一夢。少時的繁華、遠去的伊甸園,俗世裡的人生百味,她俱已嘗盡,如紅樓夢一般的人生,也已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