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英子》出版,這本由詩人顧城與妻子謝燁合著的長篇小說,書中採用作者原名,詳盡描述了顧城與妻子謝燁,情人李英三人在激流島的一段荒唐情事。三人行之愛,始於顧城天真和霸道,終於他手中的一把斧頭。風之狂,好似李英熱烈的愛戀,最終吞噬掉顧城的理智,殺死謝燁;而謝燁,猶如那靜靜的海水,以極大的忍讓包容了顧城所有的錯與罪。
字跡已模糊,因為思念的緣故
"上帝為你打開一扇窗,也會關上一扇門。"顧城,中國朦朧詩派的重要代表,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為其經典詩句,因其詩作充滿了孩提的天真和純潔,因為,他也被稱為"童話詩人",這樣一位才子,卻連最起碼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遺憾之餘,他卻遇上謝燁——後來成為他的妻子的女人,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有人說,顧城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是遇到謝燁,而謝燁此生最不幸是遇到顧城。
1979年7月一天,顧城與謝燁在由上海開往北京的火車上相遇了。謝燁好似一個天使,輕輕降落到顧城的眼前。深夜的火車上,大家都在熟睡中,顧城與謝燁卻熱烈攀談起來,從生活講到詩歌,由詩歌講到理想,到下火車時,竟然都有了依依惜別之感。謝燁也收到了顧城的愛之回應——一張寫有他地址的紙條。
謝燁沿著白楊樹的道路,去尋一個人,更像尋一個夢。當顧城從屋內聞訊趕來,卻見謝燁一臉微笑地望著他,四目炯炯,卻有什麼東西在兩人的心中升騰。
思念就像繩索,將顧城與謝燁緊緊捆綁,謝燁的父母感覺顧城不正常,而在謝燁的心中,顧城卻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的才華,他的詩歌,早將謝燁的心熔化,流淌在情書中,都是如歌的行板:"太陽落山的時候,你的眼睛充滿了光明,像你的名字,像輝煌的天穹,我將默默注視你,讓一生都沐浴著光輝。 "
愛情讓人神傷,更讓人瘋狂,當顧城得知謝燁的父母不答應他們的婚事時,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他做了一個同和棺材同大的木箱子,搬到謝家,住在裡面。這瘋狂的舉動,的確不像一個正常的人。謝燁卻不管不顧,她把愛情當作事業來經營,她要和顧城一起經營他們的婚姻和愛情。
父母成全了他們,他們如願走到了一起。謝燁本以為顧城愛的世界小到只容得下她一個人。李英的出現, 讓顧城有些黯淡的眸子亮了起來。
李英原本是謝燁一同學習時的室友,也是一名詩人,心中多的是羅曼蒂克的想法,當謝燁向李英講述她與顧城的愛情故事時,顧城的才華讓她傾慕,愛的種子在她的心中悄悄生根發芽。
當謝燁和顧城去紐西蘭的前一天,李英再也按捺不住,當著謝燁的面,向顧城表白。風是輕輕柔柔的,就像顧城看李英的眼神。愛戀就像一把火,讓李英忘忘記了一切。而那一個宛如透明的空氣的謝燁,竟然默許了此事。
一個人,必須有太陽
顧城就是那個太陽,激流島上的太陽。他帶著謝燁來到紐西蘭激流島上,種一塊地,修一間屋,他就是這裡最大的王,也是這裡唯一的男人。謝燁伏倒在他的腳下,認真照料他的起居,擔起家庭的重擔。她心甘情願地承受這一切,誰讓太陽的光芒太耀眼!
顧城並不滿足於現狀,他想起了那個喜歡他的女人,他要把她接來一起生活。謝燁動用自己的力量,讓丈夫的情人來到激流島,與他們一起生活。
一直,顧城都不是一個正常的人。當他養的1百隻雞被告發,他把雞頭砍下丟給檢察官時,口袋裡的雞眼睛還瞪著他,他的眼睛也是血紅血紅的。
他不讓妻子謝燁生孩子,只因為他要成為這個王國唯一的男人,當謝燁生下兒子木耳,他竟然將他摔下沙發,還用腳踢他。
謝燁能夠忍受丈夫與情人在她面前打情罵俏,可以忍受生活的艱辛與困苦,但"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她卻不能容忍丈夫對自己的孩子動手。顧城在她心中不再完美。
當愛情的火焰煺卻之後,李英看到了另一個顧城:偏執,狂妄,自大,還有暴力傾向。她心目的偶像不應該是這樣的,理想的愛情堡猶如海灘上的城堡,被現實的大浪衝得體無完膚。她嫁給了一個50多歲的中年人,悄悄地逃離了激流島。
李英的不告而別,讓顧城的王國轟然倒塌,他把對李英的思念寫進了一本叫《英兒》的長篇小說中,這本由謝燁執筆的作品,書中盡述了顧城和李英愛情的點點滴滴,謝燁這才看清,自己在顧城心中的地位原來那麼卑微。
愛的極致是死
失去李英之後,顧城開始反思,決定與妻子和木耳一同好好地生活。這時,卻發生一件讓顧城意想不到的事情。
謝燁外出工作,遇到一個華裔的男子——大魚。大魚的出現,讓謝燁開始重新反思自己的生活。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之後,謝燁變了,變得理智和清醒,學會了冷靜的目光來審視自己和顧城的關係,漸漸發現顧城不是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她決定學李英,逃離顧城。
當顧城得知妻子的想法之後,苦苦支撐他的最後一絲理想也破滅了。完美主義者眼裡揉不得一顆沙子,詩人都是敏感而脆弱,甚至是不堪一擊,顧城的極端已經表現在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這一次,他要將這種極端進行到底。
他揚起了手中的斧頭,謝燁的血花飛濺在白房子的每個角落。他在砍死謝燁之前,就寫起了遺書,一共寫了四封。他已作好了與這個世界決絕的準備。
之後,他默默地來到屋前,將自己吊死在一棵大樹上,將生命終結在激流島上。
如果當初沒有李英的出現,或許後來的悲劇不會發生。誰又能料到,顧城不會遇到第二個、第三個李英?詩人的世界,謝燁以為自己懂了,當她徹底明白時,生命已經不復存在。
風已過,不著痕跡,顧城為李英而瘋狂;海水靜默無聲,謝燁的包容與大度,終將自己與顧城淹沒。
"你應該是一場夢,我應該是一陣風。"
後記
顧城曾說:「我需要,最狂的風,和最靜的海。」風,指的是情人李英,指的是妻子謝燁。三人荒唐戀情的結束並非由於妻子謝燁的狹隘,也非情人李英的任性而終,而是全在於顧城的「巨嬰」式的執念:不僅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最愛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