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地煞,都是星座名稱,屬北鬥叢星。《水滸》裡多次宜稱梁山一百零八將,是由所謂「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組成的。「引首」中說:
「三十六員天罡下臨凡世,七十座地煞降在人間,鬨動宋國乾坤,鬧遍趙家社稷。」
第七十回說:「三十六天罡臨化地,七十二地煞鬧中原」。在排座次中又講到:「石碣前面,書梁山泊天罡星三十六」、「石碣背面,書地煞星七十二員」。宋江所作《念奴嬌》中的「六六雁行連八九,只等金雞消息」,指的也是「六六」「三十六天罡」,「八九」「七十二地煞」。
那麼,《水滸》為什麼要強調108將都是「天罡」「地煞」星下凡呢?
首先,這是為了強烈表達對梁山起義的所謂「天意」,給梁山事業的正義性抹上「神助」的色彩。
我們知道,在古代社會裡,宗教本來是統治者用來欺騙和麻痺百姓的工具;但是,百姓也可以把宗教作為反抗古代統治者的手段,讓的鬥爭披上宗教的外衣。很明顯,《水滸》作者採取了「神化」法,把起義英雄看做星宿下凡,以此表明義軍鬥爭的合理性和正義性,也就是把宗教作為義軍進行反抗鬥爭的宣傳鼓動工具。
其次,把梁山英雄的「出世」說成是「上應天魁」,還能夠有力地渲染梁山好漢乃是一夥非常之人、非凡之人。
天罡與地煞都是道教信奉的星神。道教宣稱,北鬥叢星中有三十六個天罡星,七十二個地煞星,每一個星座都有一個神。一百單八條好漢,既然都是星座,也就等於一百單八個「神」了。這就使梁山好漢抹上了神異色彩,煥發著神奇的浪漫主義精神。當然,用天罡地煞來附會梁山大小頭領,也包含著宣揚天命論的因素。
《水滸》用「天罡」、「地煞」做文章,為什麼偏偏選中「三十六」和「七十二」這兩個數字呢?
第一,選中「三十六」等數字,或多或少有點「歷史根據」。
在《水滸》成書之前,「三十六」這數字已出現在一些史書上,如《宣和遺事·亨集》:
「宋江才展開看了,認得是個天書;又寫著三十六個姓名……末後有一行字寫道:「天書付天罡院三十六員猛將,使『呼保義』宋江為帥,廣行忠義,殄滅奸邪』。」
還有《宋史》卷三百五十一《侯蒙傳》:
「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齊魏,官軍數萬,無敢抗者,其才必過人。」
此外,《宋江三十六人贊》等書,也提到「三十六」數字。雖然這些史書中都不把宋江包括在三十六人之內,即應該是三十七人。三十六人也並非都是屬於「天罡」星,也有屬於地煞星的,如杜遷。但是,既然已出現「三十六」數字,對《水滸》作者便可能有所啟發。
還有,早在《水滸》成書前,在有的古書中已有「六六雁行連八九」句,即有了「三十六」,「七十二」數字,以後此句便被收入《水滸》中。在一些元雜劇裡,也說到「三十六個英雄漢」,「三十六大夥,七十二小夥」,「三十六座宴樓臺,七十二道深河港」等。這些當然對《水滸》作者採用「三十六」等數字也會有所影響。
第二,選用「三十六」等數字,同我國古代的「五行」思想有關係。
《孔子家語·五帝篇》云:
「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即所謂「一歲三百六十日,五行各主七十二日也。化生長育,一歲之功,萬物莫敢不成。」
《易坤靈圖》說:
「五帝:東方木,色蒼,七十二日;南方火,色赤,七十二日;中央土,色黃,七十二日;西方金,色白,七十二日,北方水,色黑,七十二日。」
這就是說,我國古代思想家用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水、火、木、金、土」這五種物質來說明世界上萬物的起源和多樣性的統一。戰國時,「五行」相生相剋的學說就頗為流行。「七十二」這個數字大概是從五行思想演化出來的。
第三,選用「三十六」、「七十二」數字,也體現了我國傳統美學觀和民族欣賞心理。
在我國民族發展歷史中,有些數字得到我國人民的偏愛,並賦予了豐富而特殊的含義。如「三」、「七十二」(其實是「三」的倍數擴大)等。這些數字都被大量運用。「三十六」和「七十二」還多少含有吉祥的意思,為人們所喜歡選用。如秦國時的「三十六郡」,西域「三十六國」,「三十六行」、「三十六計」、「三十六變」;七十二賢人,七十二重寶殿,七十二變等等,都是用得非常多的,詞義也多變不一,有虛數,有定數等等。由於長期形成的欣賞習慣與心理,我國人民就好用「三十六」,「七十二」等等數字來表達自己的豐富感情。
結語
作為百姓創作與文人創作「相結合」的《水滸》,自然會把這些數字引入作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