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特神話丨無頭騎士杜拉罕的傳說

杜拉罕（Dullahan），是在愛爾蘭傳統神鬼故事中登場的魔物，當然，它還有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無頭騎士（The Headless Horseman）。

一個脖子頂上光禿禿的盔甲騎士拎著自己的頭顱騎著馬四處馳騁，為凡人帶來死亡的訊息——無頭騎士的這一經典形象可謂紅遍了整個歐洲，你幾乎能在各種神鬼故事中都看見它的身影。

而根據凱爾特神話記載，杜拉罕其實是凱爾特神話中主神Crom Dubh的化身。

Crom Dubh立石雕像

Crom Dubh又被稱作土丘之王，在凱爾特神話中他被描述為一位太陽神，同時也是一位豐饒之神。在很久以前，愛爾蘭人就有向Crom Dubh獻祭兒童以求豐收的習俗，而自Tighermas國王統治時期起，這一習俗由獻祭兒童改為了血祭，儀式以斬首的形式進行。

這一血腥的祭祀儀式一直持續到公元六世紀，直到基督教開始在愛爾蘭盛行，這位凱爾特神的信仰漸漸衰落，斬首血祭的儀式才得以停止。

傳說失去血祭使Crom Dubh非常沮喪，他不甘心就此被世人遺忘，便化身為無頭的杜拉罕在道路上漫遊，呼喚那些將死之人的名字，並吸取他們的靈魂。

杜拉罕：異教神的化身

之後，隨著杜拉罕的故事在民間流傳開來，關於它形象的細節也變得更加豐富。坊間傳說將杜拉罕稱作「來世的馬車夫」，認為他們有男有女，全身包裹在黑色的長袍之中，一手拿著由人的脊柱製成的鞭子，一手懷抱著自己的頭顱，露出嘴角高揚到耳根的可怖笑容。為了儘快找到自己的目標，他們會高舉自己的頭顱，以獲得良好的視野。

而關於杜拉罕的坐騎，一種版本說杜拉罕騎著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它們有的渾身燃燒著烈焰，有的跟它們的主人一樣沒有頭顱；而另一種版本則表示杜拉罕駕駛著一架由六匹黑馬拖拽的馬車，馬車由棺材、墓碑與骨頭製成，象徵著迫近的死亡。

然而，不管杜拉罕是男是女，是騎馬還是駕駛馬車，有一點是確信無疑的：杜拉罕是死亡的使者，他們停止騎行之處，便是死亡將要降臨的地方，他們一呼喊將死之人的名字，後者便會立刻倒地身亡。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杜拉罕的前進，凡他們所到之處，無論鎖得多麼牢固的門都會為他們開啟、供他們通行。

一般而言，杜拉罕在開始自己的旅程時都會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不會對無辜者造成侵害。但這些死亡使者在履行自己的職責時也會有所禁忌：那就是受不了旁人的視線。如果有凡人出於好奇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向他們投去目光，就會被杜拉罕鞭笞雙眼或用鮮血潑頭。而相較前者，後者往往更加危險，因為這意味著對方被標記為了下一個將死之人。

杜拉罕雖然聽起來似乎無法阻擋，但凡人在這些勾魂使者面前也並非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根據戈爾韋郡當地的傳說，用黃金製成的人工製品會使得杜拉罕產生「不合理的」恐懼，哪怕只是一根金針，都可以將他們重新驅趕回黑暗之中。

「一天夜裡，一名農夫沿著朗德斯東與巴利康尼利之間的小路回家，行經無人之處，忽然聽聞背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農夫停下腳步，回頭一瞧，只見一名無頭的黑衣騎士正騎著黑色駿馬向自己疾馳而來。農夫見狀驚恐萬分，尖叫著想要逃跑，而那魔物則一直對他窮追不捨。眼看無頭騎士即將追上農夫並帶走他的靈魂時，農夫突然腳下一個踉蹌，從口袋裡落出了一根金針。隨後，農夫只聽見身後半空中傳來一聲嘶吼，等他再次轉過頭去時，無頭騎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戈爾韋郡民間傳說

杜拉罕的形象後來進入到文化娛樂領域，催生出了許多家喻戶曉的角色，像是亞瑟傳奇中被高文砍下頭顱後從容地提頭離去的綠衣騎士、格林兄弟編著《德國民間故事集》中在「失落之河」邊徘徊的灰袍灰馬無頭騎士、華盛頓·歐文筆下《沉睡谷》裡在月夜中找尋自己失落頭顱的黑森騎兵等等。當然，對於阿宅們而言，還有一位杜拉罕不得不提，那就是動畫《無頭騎士異聞錄DRRR!》中身材火辣、性格可愛的無頭摩託車騎手塞爾提塞姐啦。

池袋搬運工塞姐，強大又迷人的杜拉罕

至於杜拉罕為什麼以無頭的形象示人，其原因大致要追溯到古代凱爾特人對於頭顱的崇拜。

頭顱位於人體的頂端，容納著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大腦，控制著人類的一切活動。凱爾特人很早以前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並巧妙地將頭部與權力、地位等意義關聯起來。他們相信頭顱是靈魂的居所，是容納知識、靈感與預言的寶座，象徵著力量與神性，甚至具有抵抗魔鬼入侵的魔力，因此會將經過處理的真人頭或者木雕石刻的假人頭安放在神龕、門廊或者井邊以祈求庇護和好運。

凱爾特人喜歡以「獵首者」的身份自居。在戰場上，凱爾特人的戰士們會尋覓值得挑戰的敵人，擊敗他們並奪走他們的頭顱以提升自己的威望與聲譽。古希臘歷史學家狄奧多羅斯在其著作《歷史叢書》中就記載過凱爾特人的獵首活動：「當敵人跌倒時，他們會砍下他們的頭顱，將他們綁在馬脖子上……他們最傑出的敵人的頭顱都浸在雪松油裡，並小心地保存在懷中。」

「獵首者」凱爾特人

凱爾特人認為，這些被斬首的敵人的靈魂最終會成為自己部落的一員，為自己的族群貢獻力量。對於他們而言，這些頭顱的意義早已超越了單純的戰利品。凱爾特人向頭顱表示敬意——無論那是敵人的頭顱，還是自己先祖的頭顱，他們都會像崇拜偶像一般去對待。

關於凱爾特人的頭顱崇拜還有一則傳聞，據說，凱爾特人會將人的頭顱綁在杆子上插到他們的居住地附近。他們相信一旦有敵人靠近，這些頭顱就會發出尖叫聲警示他們。

總而言之，出於上述的原因，凱爾特人尊敬斷頭者的形象，並將他們視作是精神力量的不竭源泉，這也就促成了最初的杜拉罕——異教神化身的杜拉罕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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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詹姆斯·史蒂芬斯：《愛爾蘭凱爾特神話故事》

Warwick Burton：《凱爾特神話:古代眾神和傳說指南》

龔琛：凱爾特神話

Chris "Count von" Heath ：《凱爾特人的人首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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