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長安易居主,原標題為《國美書法教育的「末世」》,本文標題為編者加,正文內容有刪減,如有侵權,請原創及時聯繫編者)
國美書法專業的創建者陸維釗先生著有《書法述要》一書,這本薄薄小冊子的學術價值,能抵今之書法大學者們的皇皇巨著。
陸老認為,在書法創作實踐中「想像力」的表現和發揮尤其重要。
縱觀2020屆國美書法專業博士、碩士生的畢業創作,「想像力」缺席是全部作品的共同的缺陷。一群年輕人筆下、刀下的「老實氣」、呆滯氣、稚嫩氣,讓人感知到他們的膚淺和平庸,他們寫一就是一,不敢將一寫成二,更遑論將一寫成一百、一千、一萬了。更有甚者,逕自全面複製導師的書風、印風,這種淺陋之象,在上世紀80、90年代國美書法專業本科生、研究生的畢業創作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這些國美書法博士、碩士生,可能每個人都是老師、家長眼中的「乖孩子」,但他們決不是一個合格的書法專業高端人才,他們的想像力是怎樣被扼殺的?他們的想像力又都到哪裡去了?
由陸老創建、設計的這個國美現代高等書法教育體系無非是在重視「基本功」的前提下,同時重視文化素養的積累和藝術個性的表達,以「和而不同」四個字來歸納之,或稱可允當。「和」可以解釋為,「和」(合)於書法傳統中技法、修養等的各種菁華(書法傳統中的共性),「不同」又指以同書法傳統的菁華「合」(和)為前提,最後的指向則是不與人同的「出眾」。
張傳維博士書作
悲哀的是,當下的國美書法博士畢業生們,作品中折射出的膚淺和平庸已到引人驚詫的地步。
比如張傳維博士的「《詩品》節錄」草書作品,猶如一盆惡臭渾濁的髒水潑到了紙面上,這件作品的點畫之粗痞淺陋,書寫功力之怯弱浮薄,整體氣息之惡俗不堪等均突破了書法審美的一切基本底線,這哪裡還能稱之為有關藝術審美的「書法」?!分明就是通常意義上,我們每每譏諷嘲笑的「江湖書法」嘛!
此作品中第一行「道「字「辵」部的上揚,好像一把剔骨的殺豬刀;第二行「狂」字「犬」部點畫空怯、孱弱,明顯是張博士握在手中的毛筆完全不聽其使喚造成的結果;「風」字的三點,就是三坨「鳥糞」撒落的形狀,與「寫」無關;第三行的「旁」字,大約是他忘記了草法,不難想見是他在慌亂中胡編亂造了一個神仙不識的草字……
這件作品中疏陋處太多太多,已經達到難以計數的程度,蓋如此惡俗的書作根本無法從藝術、專業的角度來予以品評,敢問此等假冒偽劣的貨色是如何考上國美書法博士的?又是如何混得一頂博士帽的?然而,這些疑問一定是一個「懸案」,也許永遠無法破解。此外,張傳維博士的篆刻作品,也是「一般化」的大路貨水平,去一個博士應有的學術水準大遠。
吳舒舒博士書作
電腦集字草書選片
把吳舒舒的草書與電腦集字草書並置,可知吳舒舒在書法創作中不僅沒有一點點兒想像力,他也難稱一個能寫好「本色」的作者。一位名校的書法博士生,在創作上應初具個性了,然而他不僅沒有半點兒個性,還是一筆的「學生腔」,這種「學生腔」十足的作品,若混列於非名校的本科生作品中無疑也是難以分辨出來的,那麼今之國美博士生的書法創作是否已有「本科化」的傾向了呢?
吳舒舒博士的草書意欲刻意模仿黃庭堅的草書風格,但他並沒能從本源上理解黃氏草法跌宕放逸,極力斜出的特色,所以他師法黃氏草書書風的作品,每一行每個字縱向的連綴全呈拘緊堆砌狀,他在此作中雖然是一個字連著一個字的緊密書寫,卻毫無草書貫氣的暢意,他似乎是將作品中的每個字,都從《草書字典》中查核,再將每個查核的字幾乎原封不動地按照抄錄內容的文詞順序一一堆積於一紙之內,如此以來,已非「寫字」,實乃「排字」。
黃庭堅草書的精神是「意造」,通常幾行大幾行小,幾行疏幾行密,字與字之間、行與行之間時見極力斜出的放射性點畫,是故其草書空間的組合、變化異常豐富,觀黃之草書作品如看「萬花筒」一般的享受。
而返觀吳舒舒的草書無異味同嚼蠟,索然單調。從本質上說,吳舒舒草書的寫法就是當代書壇庸俗之「展覽體」的「技工化」書寫,且將他的這件作品置於「展覽體」書法的主流作品中,也是不甚入流的下乘之作。國美畢業的書法博士生應該是當代書壇之重器,可是今天國美書法博士生的作品卻同書壇庸眾們熱衷的庸俗化「展覽體」書風畫上了等號,國美書法教育的衰敗之烈,由此可窺一斑矣。
郭建黨博士書作
郭建黨博士書作
相較於張傳維、吳舒舒兩位博士,郭博士能稱得起一位可以寫好「本色」的作者,但是作為國美名校最高學歷的獲得者,僅僅寫好「本色」還是遠遠不夠的。郭博士寫字過于謹慎了,他寫字,即便是寫神採飛揚的草書,仍舊是1就是1,2就是2……這哪裡是在進行書法創作啊?這分明是在製作「財務報表」啊!起碼他是以製作「財務報表」的心態來從事草書創作的。
郭博士顯見「入錯行」了,他錙銖必較,斤斤計較,嚴肅認真的個性,如果去學會計,一定是一位最優秀的會計師。可惜他選擇了書法,還讀到了博士學位,從此這個世界上少了一位優秀的會計師,而多了一位平庸的書法家。
郭博士諸作品的創作醞釀和構思,在本質上與張、吳兩位博士相仿,基本就是「去思考化」的「無想像力」抄寫。
比如郭博士的「李白《當塗趙炎少府粉圖山水歌》」隸書作品,通篇滿滿塞塞的頂天立地抄寫,而落款又密密麻麻再用相同的書體抄寫三行,整個作品沒有一絲透氣的「活眼」,這不由讓人感覺到,作者是否患有書寫「密集症」啊?所以,這件作品從布白經營的層面觀照,應是不折不扣的失敗之作。
還有,郭博士寫任何書體均以一種高度的「理性」來駕馭筆墨(實際上是高度的「算計」、「計算」)。比如他的「《唐人詩四首》 」草書作品,每個字的大小一樣,每一行的軸線變化全部趨於垂直,草書創作應有的各類變化,如章法的疏密聚散變化,墨色的燥潤濃淡變化,字構的正奇欹側變化等,在他的草書作品中盡皆不見。
郭博士的隸書學漢摩崖,草書學唐人草法,這類書風都是古來開張大氣一路的書風,然而他在創作意緒的表現上,則全是一派「小腳女人」或「小本商人」式的表現特色,字間充斥了小心翼翼,布滿了錙銖必較,一股子寒儉酸腐的「小家子氣」畢現之矣。
郭博士的書作在書寫技法上固尚稱難見大疵,但因其沒有思考、沒有激情、沒有想像力,最後示人的作品無疑還是相對平庸的毛筆抄寫,與專業化、學術化的書法創作關聯不大。
從以上例舉之三位國美書法博士生的畢業創作來看,國美書法博士生的專業「寫法」,與社會上普通書法愛好者中流行的非專業「寫法」(全國書法展模式)幾乎實現了無差別的重疊,國美書法最高學歷的畢業生們,在書法創作的「基本功」與「創造力」兩個方面,均體現不出任何名校專業化書法教育背景下應有的優勢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