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月《海寧日報》復刊,每周出一個副刊,一個整版。我們給副刊取名「海寧潮」,是因為海寧處於錢塘江北岸,錢塘大潮在這裡形成最美的「一線潮」。有了這麼一個「本土化」的名字,毋庸置疑,這個副刊所反映的內容也應該是「本土化」的。
提到本土化,我們馬上想到海寧最有代表性的人文資源———潮文化、燈文化和名人文化。在討論專版設計方案時,我們認為,這三大文化是海寧的「獨家」資源,且富有鄉土色彩,應該成為《海寧日報》副刊的主要色彩。開掘本土的名人文化資源
俗話說「南方甜,北方鹹,又麻又辣屬四川」,我們將副刊「海寧潮」烹調成什麼味兒帶給讀者呢?筆者考慮:海寧地靈人傑,從唐代到現代,孕育了詩人顧況、女詞人朱淑真、戲曲家陳與郊、史學家談遷、詩人查慎行、數學家李善蘭、國學大師王國維、詩人徐志摩和穆旦、武俠小說家金庸……屈指算來,有名有姓的名人當在200位以上,有的還是有著世界性影響的一流人物呢!這是一份豐富而獨特的文化資源,因為本土的名人最富「鄉土味」,當地老百姓對此有一種自然的親和力。我們何不藉助名人文化,依靠濃烈的鄉土氣息,讓廣大讀者品出地方小報的一種文化味道來呢?就這樣,「海寧潮」新鮮出爐,率先推出的是由通訊員和本報記者合寫的長篇專訪《金庸的昨天和今天》,從此本土名流成為我們緊追不捨的「明星」。
講述名人故事,怎麼講?一周一個專題,哪來那麼多的故事可以填充版面?而且一下子能找來那麼多的文化人給我們寫稿嗎?在籌劃新欄目方案時,這兩大問題使編輯無法迴避。「我們能不能採取一種『反傳統』的手法?」筆者至今清楚地記得當時總編輯這句話的含義:既然在副刊初創階段,不能迅速集結一大批專欄作家,不如主動出擊,讓編者充當記者走近文化人,聽他們講述名人故事。這個「採編合一」的做法既利於編者接觸實際、拓展思路,又便於被訪名人與編者面對面交流,及時提供和挖掘新的題材。
在六年多的時間裡,筆者成了「兩棲人」,出門是一線記者,遊走在名人間,採寫專訪和隨筆;進門是後方編輯,是「海寧潮」的主持人,將採訪所得的零星線索編織起通訊網,邀約親歷者、知情人撰稿,組織版面或者籌劃下一步的採訪。
一番嘗試,我們驚奇地發現,名人文化好似一條鄉間小溪,潺潺流水怎麼也淌不盡。歷代海寧名人生於斯、長於斯,在這裡留下的一個個腳印,街坊村間流傳的一個個佳話,還有一方古匾、一冊日記、一把座椅、一架舊式打字機……皆有鮮為人知的故事。我們打出的「鄉土牌」被眾多讀者認知以後,稿源豐富了,黃源、陳子善、韓石山、陳從周、殷白、田方、蔣啟霆、張海鰲等學者、社會名流,紛紛給我們撰稿。還有王國維、金庸、徐志摩、陳學昭等名人之後,也來信來稿和來訪。我們為此陸續開設了「名人與海寧潮」、「名人與硤石燈彩」、「名人與老照片」等專欄,引出了一串串的名人故事。我們先前對於稿源的擔憂全沒了。
在那段時間裡,訪問、寫信、約稿、編稿,似乎成為筆者每天的「必修課」,因此有了與金庸、錢君匋、查濟民等名人的合影。如今,筆者保存著一大摞名人名家的信箋,有金庸、錢君匋、臧克家的親筆信,有王國維兒孫、金庸弟妹、徐志摩兒子、秋瑾之孫的來信,不少還是從海峽彼岸、大洋彼岸寄過來的呢!
徘徊在名人故居
海寧名人多,名人故居也多。「愛屋及烏」,講述名人故事,相關的老屋和小樓常常讓我們留連忘返。走進名人故居,我們發現,名人雖然離去了,他的精神因為故居這一遺物而得到長存。後人如果要追尋名人的成長足跡,從中汲取精神力量,故居就是活生生的參照物。一草一木皆有情緒,一物一品蘊藏著動人的故事。
王國維故居修復,他的兒女、孫兒女來了,我們追蹤而至,告訴讀者「王國維的後裔今何在」;他的女兒王東明從臺灣來,帶來一尊王國維的半身銅像,我們以此為緣由,向讀者訴說王氏後裔的隔海相思。金庸回鄉探親訪友,我們跟隨其後,向讀者講述「金庸與他的小學老師」、「金庸與母校」、「金大俠快樂回家」等新鮮故事;金庸舊居重新開放時,一篇《金庸與徐志摩是一對表兄弟》先後被國內20多家報刊轉載,一篇《金庸和他的兩位母親》傳到金庸手裡後刊登在《香港商報》上,先後被兩位作家引入描寫金庸的紀實作品中。錢君匋藝術館開館,錢老夫婦前來剪彩,我們登門採訪。張宗祥的女兒帶著父親的遺物來了,我們在「鐵如意館」裡見面交談。
1999年秋天,海峽兩岸攜手拍攝詩人徐志摩的故事,20集電視連續劇《人間四月天》剛封鏡,有一天,主管文化工作的副市長向筆者打聽:「劇組在哪裡?能不能邀請他們到海寧來?」幾天後,筆者與徐志摩的扮演者黃磊聯繫上了,寄去了「海寧潮」刊登的文章,邀請他們來「硤石老家」看看。不久,黃磊、劉若英、伊能靜、周迅等劇中主角結伴而來。筆者隨他們走進徐志摩故居,「海寧潮」連續三天以整版篇幅作了報導。《錢江晚報》、《羊城晚報》、《周末》、《揚子晚報》相繼轉載了這些文章,臺灣《聯合報》稱之為「徐志摩引發了一場影視懷舊熱」。
2003年9月,恰逢電影創始人之一的史東山百年誕辰,他的女兒史大同、史大裡姊妹倆攙扶著93歲的媽媽華旦妮來到海寧。母女仨踏遍了老街上的一塊塊舊石板,看遍了一幢幢百年老屋,還是沒有找到史東山的故居。回到北京,老太太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這樁遺憾事,姊妹倆便寫信來求助。於是,我們很快報導了華老太「替夫尋根」的情景,故事感動了故鄉人,許多人自發地幫助尋找「史家老屋」,最後終於找到了這一故居。市政府將此小樓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撥出200萬元進行了修繕,並且對外開放。後來,這裡成了中國電影百年盛典的頒獎現場。
近幾年,金庸、陳學昭、蔣百裡、米谷、吳世昌、虞爾昌、許國璋等名人之後,還有他們的親屬、友人相繼回鄉尋覓故居,一些以名人為題材的電影、電視片在海寧拍攝,我們把握機會跟蹤採訪。名人之後在這裡睹物思情,心中難免波瀾起伏,我們趁此機會,從他們口中掏出了許許多多的名人故事。
名人故事引出名人研究
12年了,海寧潮奔騰不息,副刊「海寧潮」依然「名人輩出」。進入新世紀,海寧的名人文化工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先是有關名人文化的國際和全國性學術研討會在此召開,引來了許許多多海內外的學者和研究者。隨之,當地的名人文化也逐步提升到了學術研究的層面,各類名人研究團體應運而生。王國維學術獎、徐志摩詩歌節、浙江省現代文學研究會頒獎會……捲起一個又一個名人文化的浪花。
「海寧潮」版面上的名人文化不再是純粹的敘往事憶舊情了,我們應該將名人文化延伸拓展,開講新的名人故事了。為此,我們專門闢出版面,在濃墨重彩描繪名人業績的同時,專題介紹著名學者的研究成果、學術觀點,為名人研究創造多維的故事空間。如對徐志摩與穆旦詩的比較、金庸武俠小說的「雅俗之辯」、王國維死因的爭論等等,有意識地引導名人文化研究向高品位方向發展。
山西作家韓石山也是「海寧潮」的撰稿人,衝著徐志摩曾三次千裡迢迢而來。他說他寫《徐志摩傳》時就用過「海寧潮」上的資料。除了他,還有不少撰稿人轉身成為名人研究者,如老作者顧永棣、陳伯良等人均有豐碩的研究成果,他們先後出版了徐志摩、穆旦、陸小曼等名人文化研究專著。作為名人文化的「吶喊者」,筆者身兼著金庸研究會、徐志摩研究會的理事,還是市政協文史研究會的首批會員,也走進了名人文化研究的新領域。
應該說,「海寧潮」在悄悄地變化著,變得更貼近實際、貼近老百姓了,「鄉土味」更濃了。我們若將近幾年的版面與其10年前的面貌相比較,無論從主題內容、敘述方式,還是思想內涵、觀點傾向,甚或是版面設計、視覺效果,今天的名人文化傳播無疑更具魅力,更與現代生活絲絲相扣。(作者單位:海寧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