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恪與傅斯年》反襯大多數圖書「文化裸奔」

2020-12-21 鳳凰網讀書

核心提示:對於時下熱火的文史閱讀熱,有網友拍出板磚,稱大多數的圖書不過是一種簡單的「文化裸奔」,即使是易中天這樣的名教授,在網友眼裡也很一般。

賈謬:文化裸奔是中國最囧的運動?

文︱賈謬

北京奧運會4100米的接力賽場上,有衝金實力的美國男女隊均因掉棒而無緣決賽;而包攬女子百米前三名的牙買加女隊,在決賽中亦因掉棒而黯然退場。為此痛惜的同時,不禁想起一場更大規模的接力賽,那就是文化的傳承。掉棒的風險在這裡亦然存在,並使一個民族的發展囧得無異於一場文化裸奔。

在長夏時節的悶熱中,作家嶽南接受了中國首檔個人媒體品牌《懷堯訪談錄》的深度訪談,第一次公開解密自己,就其新書《陳寅恪與傅斯年》展開了對話,刊於《中國社會新聞》雜誌的數萬字訪談,用話語的火光灼疼了文化看客的悠閒視野,並迫使他們為大師遠去的孤獨身影之後其文化精神無人接棒的尷尬現狀做出思考。

嶽南素有「中國舉證文學第一人」之稱,其處女作《風雪定陵》(與人合著)曾獲臺灣《中國時報》十大好書獎,《復活的軍團》《西漢亡魂》《日暮東陵》《尋找「北京人」》《李莊往事》等著作也被譯成日、英、韓、德、法、意等國文字,具有世界範圍的影響力。可以說,嶽南與他身邊的考古工作者為前段時間被市場所追捧的盜墓小說提供了基礎養分,但嶽南在《懷堯訪談錄》中卻斥盜墓小說為廁所文學。因為吸引他的不是市場賣點,而是沉默幾千年的秘密向他發出的感召與邀請。嶽南說,他有一種使命感,要為「珍貴的文化遺產做點什麼,為後世人類傳承點什麼」。我毫不懷疑這種使命感對一個作家來說,類似動力之源的意義,就像我不會懷疑奧運賽場上一個運動員的光榮與夢想。

對嶽南來說,他處於一個更為廣闊、激烈的賽場,他的對手不僅僅是塵封幾千年的歷史、對一切皆不留情的時間、以及消費時代的幹擾與誘惑,還有「一隻看不見的企圖蓄意掩蔽歷史與文化之手」。這是一個孤獨而決絕的文化接力賽手,他不能隨意接過歷史傳來的文化賽棒,為了拒絕那些無意的失誤和蓄意的篡改,他必須隻身向歷史的源頭探險,去破譯被時間塵封的真相。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儀式反證了這種探索品質的必要。

文化批評家朱大可指出,奧運會開幕式中的擊缶而歌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本為喪禮所用,因為導演的誤解和解說員的無知,中國的文化接力在全世界暴囧。無情的現實告訴我們,掉棒現象是接力運動中最大的風險。尋找歷史中真正的文化接力手,從他手中接過文化精神的火炬,這是一個正直的知識分子不辭的使命。不幸的是,嶽南的新作《陳寅恪與傅斯年》,讓學界發出了「大師之後再無大師」的悲嘆,文化接力的賽場後繼乏人。

嶽南的新作沒有煽情的頌唱與激動的贊仰,而是用「大江東去」般的歷史敘事,為讀者再現了民國時期的文化風暴和民族的苦難面前自由知識分子們沉重的呼吸。《陳寅恪與傅斯年》已經超越了名人傳記的意義,嶽南此書的最大貢獻不是扣人心弦的故事、激蕩人心的生涯,而是在中國文化接力的歷史賽場,為我們選出了最出色的「火炬手」。儘管在敘事上,嶽南採用了客觀沉著的筆調,但在《懷堯訪談錄》中,嶽南把陳寅恪譽為「不滅的『火種』」,並在吳懷堯列出的大師名單中直言自己「最喜歡的是傅斯年」。我認為,這不是一個作家對大師的攀附,而是一個對文化傳承有使命感的人在景仰偉大的文化接力手並自我勉勵。嶽南認為,「陳寅恪作為『火種』的價值和意義已遠遠超出了他的學問以及在學術事業上所做出的貢獻」。是的,在學術研究上陳寅恪與傅斯年從傳統文化那裡接過來的是賽棒,而憑著「自由之思想,獨立之人格」,又為後人貢獻了火種,並用「這一火種引燃的文化良知與道義之火」(嶽南語)照亮了歷史的夜空。嶽南及其著作為我們傳遞的不僅是文化遺產的賽棒,更是學術精神與歷史使命感的火種。我不敢奢望,這火種能被我們的博爾特接走,但是至少,它會灼傷那些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

我無法理解易中天之流「勸君莫談陳寅恪」在表達一種什麼樣的心願。「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乾脆閉上它嗎?剛剛結束的奧運會開幕式已經在宏大場面的內部,不幸地告訴我們:文化的接力已經成為中國最囧的一項運動。如果我們還是沒有傳送火種的勇氣,就只能在黑暗中把文化遺產的賽棒丟在地上,當我們看到別人奔跑的身影,只能對人家的賽棒露出豔羨的表情,空手追去。這種裸奔是不是更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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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錢鍾書和季羨林等「大師神話」的破產,陳寅恪已然成中國學術神壇的最後一人,也似乎只有他才能滿足國人對思想、學術、人格完美統一的知識分子形象的終極想像。最近出版的《陳寅恪與傅斯年》(陝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一書,當然也是這種「情結」的產物。「陳寅恪與傅斯年」,是一個有話談但並不好談的話題。
  • 陳寅恪和傅斯年的關係如何?
    然後有蔣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1997年再版)、汪榮祖《史家陳寅恪傳》(臺北:聯經1997年增訂版,汪著的簡體字本以《陳寅恪評傳》在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2年出版)、餘英時《陳寅恪晚年詩文釋證——兼論他的學術精神和晚年心境》(臺北:時報文化1984年版,餘書以後兩次再版,最近一版是由臺北東大圖書在1998年出版的)、馮衣北《陳寅恪晚年詩文及其他——與餘英時先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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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在柏林奠定友誼基礎1923年,傅斯年從倫敦大學轉到柏林大學,恰恰以前在北大的同學、陳寅恪的弟弟陳登恪也在柏林就讀。傅斯年和陳寅恪的友誼大概率始於弟弟陳登恪的介紹。這段柏林結識的歲月,二人的友誼多體現在學術旨趣以及陳寅恪對傅斯年治學方向的影響上。1924年,到德國訪問的趙元任妻子楊步偉講他們兩個人是「寧國府大門前的一對石獅子」,互相砥礪、拼命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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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陳寅恪研究中,陳與傅斯年的關係總感覺有些疙疙瘩瘩、不太清楚的地方。之前我們主要依靠的材料是北京三聯書店出版的《陳寅恪集·書信集》以及一些友朋回憶文章,還是感覺資料缺乏,解不開那些疙瘩。臺灣「中研院」史語所王汎森、潘光哲、吳政上三位先生主編的《傅斯年遺札》(以下簡稱《遺札》)依託史語所保存的傅斯年檔案,經過精心的編輯整理,從某個角度講,呈現出一個「傅斯年的世界」,也為我們探究陳寅恪與傅斯年之間這段「偉大而曲折的友誼」提供了可能。《遺札》的編輯整理非常有特色。
  • 也相倚靠也相難:陳寅恪與傅斯年的友誼
    【編者按】陳寅恪、傅斯年都是學問大家,兩人之間的友誼「偉大而曲折」。11月20日《東方早報·上海書評》刊文《從親密到生分:陳寅恪與傅斯年(上)》詳述陳、傅二人的交往,本文為下篇,刊於11月27日《東方早報·上海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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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傅斯年關係微妙董作賓為赴蓉兼課事函商於史語所同事陳寅恪,陳寅恪熱心而認真地作了回復。陳氏第一次復函不知是否尚存於世,暫且不論;第二函續報進展,既於信末寬慰「無人再追問兼職之事」,更於篇首提示「須先與史語所方面交涉辦好」,儘早告知所長傅斯年的意見、辦法。眾所周知,史語所西遷李莊前後,傅斯年與陳寅恪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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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學大家陳寅恪負責歷史,中國語言之父趙元任負責語言,中國考古之父李濟負責考古,最著名的就是殷墟,這是傅斯年一生中的高光時刻和得意之作。陳傅二人開創了中國一個舉世矚目的學術流派。文化貴族世家陳三立傅斯年娶的是紹興俞家的俞大綵,他是俞大維的妹妹、陳寅恪舅舅家的妹妹;俞大維娶的是自己姑姑俞明詩的女兒陳新午
  • 他的學說影響了傅斯年、陳寅恪和姚從吾
    英國史》第2卷 他的學說影響了傅斯年、陳寅恪和姚從吾都說歷史是一位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歷史是由勝利者寫成,所謂歷史真相,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面目模糊。許多論文(見鳳凰文化《蘭克誕辰220周年:傅斯年、陳寅恪是蘭克的繼承人?》中引用的論文)研究認為,蘭克的學說,對於20世紀的中國史學也有著深刻的影響。比如說,著名史學家傅斯年受到蘭克史學的影響,重視原始資料的收集;1929年9月,他籌劃成立了「歷史語言研究所明清史料編刊會」。除此之外,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也認同蘭克在治史方面提倡的客觀主義,更將其付諸實踐。
  • 被傅斯年稱為「三百年第一人」的陳寅恪,為何連個文憑都沒有?
    但本文要聊的主角不是周祖謨,而是接下來要說的陳寅恪和胡適。陳寅恪和胡適兩個人,一個是被稱為「三百年來最博學的人」,一個則是「倡導白話文,領導新文化運動的第一人」。兩個人在當世時都得到了當世人的公認,但我們發現兩個人好像都沒有留下什麼大部頭、照耀千古的著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第一個說陳寅恪「三百年第一人」的人是傅斯年,傅斯年說:「陳先生的學問,近三百年來一人而已。」
  • 傅斯年「組閣」史語所
    傅斯年「組閣」史語所  嶽南:自上世紀90年代起關注與研究民國時期自由主義知識分子,有《從蔡元培到胡適》《陳寅恪與傅斯年》《南渡北歸》三部曲等作品。年輕的趙元任正準備出國講學,李濟的心思仍放在田野發掘和器物整理研究上,只有一個陳寅恪在勉力苦撐,整個研究院已成風雨飄搖、大廈將傾之勢。  傅斯年趁此機會,憑著自己非凡的人脈背景和滿身霸氣,迅速向陳寅恪、趙元任「二大」伸出了橄欖枝,對方很快做出回應,表示願意接受傅的聘請,分別出任史語所下設的歷史組和語言組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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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屆歷史研習營以「世界史視野中的匯流:思想、文化、人群、工藝與制度」為主題,於2017年1月20-23日在「中研院」史語所文物館舉辦。學員共六十一人(除去一位未能與會外),其中三分之二來自中國臺灣;所屬院校則除兩岸大學外,有日本、德國、加拿大、澳洲之院校。
  • 陳寅恪:最後20年_文化_騰訊網
    3比起陳序經,傅斯年很不走運。在國民黨政府中,最有可能把陳寅恪「搶運」走的,恐怕只有傅斯年。1949年,身在臺灣的傅斯年,多次致電陳寅恪催其赴臺。歷史還為後人留下了更多的線索。1948年底陳寅恪自北平飛抵南京的第二天,也即 12月 16日,國民黨政府便宣告傅斯年出任臺灣大學校長[ 1948年 12月 16日《申報》。]。
  • 陳寅恪為何持續「熱」?
    1950年12月20日,臺灣大學校長傅斯年在臺灣省「參議員」郭國基問責聲中突發高血壓,不治而亡。臺灣省的報紙刊發消息,「郭大炮」與「傅大炮」不幸交火,「大炮『議員』郭國基罵倒傅斯年,傅氏絕命身亡。」1969年10月7日,在「文革」中被迫害的陳寅恪心力衰竭,在悽風苦雨中去世。傅斯年去世,陳寅恪作一輓詩,曲折隱晦地表達自己的心曲和悼念:「不生不死最堪傷,憂說扶餘海外王。
  • 桑兵:為什麼陳寅恪說宋代是中國學術文化高峰?
    上述主要以史學為標的,不過,不能據此理解為陳寅恪對宋代學術文化的推許僅限於史學一科。不僅如此,陳寅恪看重宋代學術文化並非由於其對於史學的偏愛,而是整體上將宋代視為中國歷代學術文化的高峰,宋代史學能夠登峰造極,恰是因為這一大背景。他後來針對時勢說:「歐陽永叔少學韓昌黎之文,晚撰五代史記,作義兒馮道諸傳,貶斥勢利,尊崇氣節,遂一匡五代之澆漓,返之淳正。
  • 在傳統與新式之間|傅斯年逝世70周年祭
    傅斯年生於19世紀末,他和他的同時代人一樣處於從思想到社會生活都在新舊交替的大轉型年代。在中國傳統與現代文化之間何去何從,是他們思考的共同議題。傅斯年認為,「恢復民族的固有道德,誠為必要,這是不容懷疑的。然而滌蕩傳統的瑕穢,亦為必要,這也是不容懷疑的」,他試圖在兩者中實現一種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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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傅斯年與中研院史語所
    1928年4月,蔡元培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長後,邀請傅斯年襄助院務,並委託傅斯年、顧頡剛、楊振聲負責籌辦歷史語言研究所,三人均為蔡元培執掌北京大學時文科高才生。1929年春,史語所遷址北平北海靜心齋後,傅斯年整合研究力量,成立了三個研究組,第一組歷史學,聘陳寅恪任主任;第二組語言學,聘趙元任任主任;第三組考古學,聘李濟任主任。其時,北平故宮散出的內閣大庫檔案已由所裡購得;趙元任制定了大規模調查全國方言計劃;董作賓已主持完成了河南安陽殷墟的首次發掘。
  • 紀念陳寅恪先生誕辰一百三十周年,國內首部簡體橫排《陳寅恪合集...
    傅斯年讚譽陳寅恪的學問「三百年來僅此一人而已」。陳寅恪被視為中國文化託命之人,其著述博大精深,開創了敦煌學等多個領域的治學研究,可謂意義重大,為研究歷史必讀的經典。「一時代之學術,必有其新材料與新問題。取用此材料,以研求問題,則為此時代學術之新潮流。」九十年前,陳寅恪在命名「敦煌學」的時候,就曾這樣寄予後人以厚望。
  • 顧頡剛日記如何寫陳寅恪?
    黃金十年,黃金交往顧頡剛日記中第一次出現陳寅恪,是在1927年8月2日,當時二人同在胡適做東的飯局上碰面。之前,他們應該有了一些交往,顧頡剛稱陳寅恪為寅恪。通覽《顧頡剛日記》,顧頡剛對熟人一般稱名字不稱全名(如嚴耕望,一開始稱嚴耕望,後稱耕望)。第二次是1927年8月5日,顧頡剛去滄州旅館會見陳寅恪,還有傅斯年與胡適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