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作家中,賈平凹一直是個異類的存在。整個陝西都找不出第二個寫作如老賈這般的人。
童年時期的賈平凹並未展現出過人的才智,8歲前連10以內的加減法都算不明白。
相比起寫作,賈的其他藝術天賦倒是顯露的比較早:童年時期在家裡牆上繪畫,用紙片做成皮影給小夥伴放電影......這些才能雖然沒有給賈平凹帶來什麼奇遇,但或許也影響到了他日後的寫作風格——那些魔幻現實主義的文字仿佛是老家童年時期的所見所聞。
商洛市棣花鎮,賈平凹的家鄉,如今是一處商業街
賈平凹出生於陝西丹鳳縣棣花鎮,一個陝南的邊陲小鎮。在這裡賈平凹和他的朋友們度過一段難忘的童年時光。
比賈大一歲的劉書徵是他的童年玩伴。兩人會一起喝院子裡的井水,劉書徵的母親和賈平凹的母親同名,兩人玩耍時即使對罵也不敢互爆粗口。
十九年後,賈平凹到城裡上了大學,劉書徵當完兵之後回到了老家。
得知賈平凹在城裡成了大人物,已經成家的劉書徵只身前往西安,尋求作為「人上人」的方法。
他進城的第一份工作是給人拉煤球,住煤場免費提供的一間石棉瓦搭的十平米小棚屋,平日裡吃用都很省,偶爾會買個蔥花餅解解饞。
兩人雖然同在西安,但平日裡接觸的不多,劉也知道賈是大作家,沒事了幾乎不登門拜訪。
直到有一次劉書徵實在有事需要找賈平凹,不得已只好登門拜訪。去的那一天賈母在家包薺菜餃子,賈平凹知道劉書徵飯量大,就讓他多吃點,那頓飯劉書徵吃了40個薺菜餃子,吃完後跟賈平凹聊了好久。
多年以後,一部根據賈平凹小說改編的電影正式上線,由郭濤和黃渤主演,主角劉高興就是劉書徵的小名。而賈平凹對於這部電影原型小說《高興》的靈感來源,就是那天和劉書徵的徹夜長談。
電影《高興》劇照
現如今劉高興放棄了在西安尋求「人上人」的秘訣,回到了老家棣花鎮經營著自己的字畫館,閒暇之餘自己寫了本書,名曰《我與平凹》。
據說賈平凹看過這部書後說「高興,如果三十多年前你上了大學留在西安,你絕對是比我好幾倍的作家。如果我去當兵回到農村,我現在即便也進城拾破爛,我拾不過你,也不會有你這樣的快活和幽默。」據說現在去清風鎮劉書徵的字畫館裡依然可以買到這本書。
劉書徵字畫館裡掛著與賈平凹的合影
相比起劉書徵寫書的一帆風順,或許正是應證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賈平凹的創作之路卻沒有那麼平坦。
1974年賈平凹開始發表作品,1975年大學畢業。之後從事過幾年文學編輯工作,任陝西人民出版社文藝編輯、《長安》文學月刊編輯。之後陸陸續續發表大量作品,從對社會政治、歷史文化層面的關注到對生命本體層面的思考與探求,這些都是賈平凹作品裡想要表達的思想。
賈平凹在母校講座
1992年賈平凹創刊《美文》,至此賈平凹也得了個外號,被稱為「中國最乾淨的作家」,一時間風頭無兩。
然而一年之後賈平凹自己打破了這個稱號。1993年,賈平凹發表了至今都讓他飽受爭議的作品《廢都》。
《廢都》是賈平凹寫的一部長篇小說,講述了作家莊之蝶因為一篇自己被「誹謗」的文章從而引發的一系列涉及家庭、社會、人文、倫理等等的故事。因為書有大量不可描述描寫,在出版後即可引起極大的反響,一時間眾說紛紜。
小說《廢都》原型,賈平凹生活的城市西安
當時很多評論家紛紛載文批判,甚至專門有了《廢都大評》,但如此反而讓這本書更火了,甚至傳播到了非洲,一時間也惹得《廢都》洛陽紙貴。
而賈平凹除了作品本身之外,自己也得到了「流氓作家」這一稱號。
因為書中大膽的露骨情節描寫,很快就被禁止發行。這期間也是老賈人生最為失落的時候,即使1997年賈平凹憑《廢都》獲得法國費米娜文學獎,很多媒體也不敢明著報導,都用「賈平凹的一部長篇小說獲得法國費米娜文學獎」來描述,用賈平凹自己的話說「這就是準備著讓人家刪呢。」。
因為被禁,這期間大量的盜版《廢都》在全國各地的黑市書推上流行了起來。與此同時各種版本的《廢都》也相應而生,光《廢都》續集就出現了十幾個版本,據不完全統計,《廢都》出版以來盜版累計發行量超過1200萬冊。
對於盜版,賈平凹倒顯得很平靜:
「最想說的是,要熱愛讀者,感激讀者。平常都說要反對盜版,對盜版義憤填膺,但這本書要沒有盜版,可能就延續不下來,讀者一直都在說這本書,一直都有盜版。十七年裡,《廢都》話題一直沒斷。
......
發自內心地說,我應該感謝讀者,感謝溫暖。」
雖然作品被禁,但賈平凹從未中斷過寫作,這期間陸陸續續出版了《白夜》、《土門》、《高老莊》、《懷念狼》等作品,都是他基於現實生活而創作的小說。
時代還是在不斷進步的,2009年,時隔16年後《廢都》得以解禁,而此時賈平凹對於解禁這件事看的也十分通透:
「現在能再版,首先說明了社會的進步,社會環境的寬鬆,和文壇關係的回暖。這些年來,社會價值觀已經漸漸發生了改變,人們對文學的認知度提高了,對文學的評價也不僅僅像90年代初那樣,道德評價、政治評價佔主流,而是回到文學本身。」
「小說是一個民族的秘史。」這是巴爾扎克說過的話,也是很多人拿來評價《白鹿原》時所用到的。現在,將這句話拿來評價《廢都》,也一點不為過。文學作品反應的是一個時代的縮影,對待文學應保持一顆敬畏之心,相比起早些年那些保守派的攻擊,賈平凹並未退縮,而堅持總是有希望的。
如今,《廢都》裡的故事似乎在現實中正在上演......
賈平凹為粉絲籤名
作為備受爭議的陝派作家,賈平凹一直以來都處在風口浪尖,而向來以高產著稱的賈平凹,雖然年事已高但依然保持著持久的創作動力,賈平凹之後的作品,風格迥異文風多變,但要說受爭議性這方面,都不及《廢都》那般影響廣泛。
《廢都》已成為過去式,但至今依然熱度不減。作為一部反應時代的佳作,《廢都》除去那些不可描述的言語外,仍是部不可多得的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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