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2月,剛剛率領中央紅軍長徵到達陝北的毛澤東,馬不停蹄地便率領著中國人民紅軍抗日先鋒軍東渡黃河,奔赴華北抗日前線。
這天清晨,當毛澤東率領隊伍來到陝西清澗縣高傑村袁家溝時,這裡已經下了好幾天的鵝毛大雪。毛澤東縱馬來到山峁,放眼望去,只見,一輪紅日在天際間冉冉升起,萬丈霞光普照著潔白的大地,遠處的紅旗迎風招展,為田野點綴著鮮豔……好一派雪後初霽的北國風光!毛澤東不由得詩興大發,當即在馬背上低聲吟哦,一氣呵成千古絕唱《沁園春.雪》。當天晚上,在小豆油燈下,毛澤東將這首「馬背詩」抄錄在了一張馬糞紙上:
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採;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毛澤東戎馬倥傯,但卻書生意氣,每每只要詩興大發,便會激揚文字,隨意間,佳作頻頻。只不過,毛澤東作詞,不為發表,只為抒懷,故作品一經寫出,很快便壓之箱底。這首《沁園春.血》就是這樣,毛澤東一直沒拿出去發表。
抗日戰爭勝利後,為了戳穿國民黨反動派「假和平、真內戰」的陰謀,1945年8月28日,毛澤東隻身赴虎穴,乘坐美軍運輸機,應邀飛赴重慶和蔣介石進行和平談判。
由於蔣介石沒有料到毛澤東「有膽量」前來,所以,根本就沒對談判工作進行準備,什麼文稿都還沒有起草,所以,毛澤東抵達重慶後,相當一段時間內,頗有閒暇,便各處會見故舊新朋,藉機宣傳共產黨的政策,爭取各界的同情與支持。興致所至,也不乏詩詞唱和。
9月6日,在周恩來、王若飛的陪同下,毛澤東到沙坪垻南開中學拜訪曾任孫中山秘書,後來被國民黨開除了黨籍,擔任著中國民主同盟常委的柳亞子先生。談笑間,應柳亞子的請求,毛澤東手書一幅自己寫的《七律•長徵》送給了柳亞子。毛澤東的手書,從文採到書法,無不為一貫清高的柳亞子所折服,引發了他的詩意,他「以詩代柬」,手書「感賦二首」回送毛澤東。
毛澤東感其誠,接到柳詩的第二天,就把把自己上述《沁園春•雪》重新抄錄後,贈送給柳亞子。
看了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後,柳亞子不由得欣喜若狂,直呼「大作」、「大作」,同時,又詩興大發,以同一詞牌《沁園春》和詞一首,同樣以草書抄好後,送交《新華日報》發表。《新華日報》是中共南方局的機關報,報社負責人考慮到發表毛澤東的作品須經本人同意,不敢作主,只得向上級請示。在等待答覆期間,柳亞子見毛澤東談判即將結束,不久即將返回延安,不能再等,便要求報社先發自己的和詞。於是,《新華日報》於10月11日,即毛澤東離開重慶那天刊發了柳亞子的和詞。
重慶各界在報上只見到柳亞子的和詞而沒見到毛澤東的原詞,便紛紛好奇地打探。柳亞子本身便為一代詞家,又是熱心腸,經不住再三要求,便拿出毛澤東的墨寶讓一些友人傳抄,並於1945年10月25日,借與青年畫家尹瘦石在重慶七星崗中蘇文化協會門前聯合舉辦詩畫聯展之際,向社會公開展出了毛澤東《沁園春.雪》的手跡。這樣,《沁園春.雪》便在重慶不脛而走,給霧都沉悶的氣候,帶來一陣清風。
當《新華日報》還在苦等延安的批覆時,重慶的一家民營報紙《新民報》卻捷足先登,將《沁園春.雪》全文刊登了。此時,著名學者、戲劇家、書法家吳祖光正在《新民報》副刊《西方夜譚》擔任編輯,他交遊廣泛,居然從三個不同的渠道得到了三份不同的手抄稿,他只好將三份抄件拿來一起進行整合,辨誤,然後以《毛詞•沁園春》為題,率先發表在在1945年11月14日的《西方夜譚》副刊上,並加寫了一段熱情推崇的編者贊語。這是《沁園春.雪》的首次公開發表,吳祖光立下了首發之功。
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公開刊登後,整個山城都為之沸騰,一時成為人們談論的中心。很多人為毛澤東的文採所傾倒,不由得慨嘆,毛澤東不僅能帶兵打仗,還會舞文弄墨、吟詩賦詞,可謂「千古一帝」,文武全才,對駁斥國民黨長期的污衊宣傳,讓廣大人民群眾了解、認識中國共產黨起了重要作用。
蔣介石看到了毛澤東的這首詞和各方評論後,不由得醋意十足,他問自己的「文膽」,重要文件起草人,侍從室二處主任陳布雷對這首詞的看法。陳布雷還是有些風骨,不顧蔣介石的臉色,直抒胸臆,談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毛澤東的這首詠雪詞填得非常之得體,氣韻高華,詞採明麗,同時寄託遙深。現在好多人都在為毛澤東的這首詞著迷,不管在朝在野,是敵是友,他們都在唱和著。『霧重慶』快要變成『雪重慶』了。先生想想,我們的談判還沒完畢,毛澤東雖然走了,他在重慶卻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和重視,這後果不是值得我們考慮嗎?」蔣介石把詠雪詞默默再讀了一遍,不得不承認陳布雷所言不虛,便有氣也不好發作。
但蔣介石豈會善罷甘休,他傳令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立即召開會議,通知各地、各級黨部,要求會吟詩作詞者,每人都步毛澤東詠雪詞原韻來上幾首,挑精彩的發表,希望把毛澤東的磅礴氣勢比下去。於是,在蔣介石的總導演之下,國民黨御用文人粉墨登場,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又是拼湊詞作,又是杜撰文章,著實職熱鬧了一番。1984年,當年參與了這場「選詞」活動的臺南神學院教授孟絕子在《狗頭·狗頭·狗頭稅》一書中,談到了這場由《沁園春·雪》引發的「雪戰」,他不無鄙夷地說:「可惜國民黨黨徒雖多,但多的只是會抓人、關人、殺人、撈錢的特務貪官;是只會寫寫黨八股的腐儒酸丁級的奴才文官和奴才學者。結果,一直到逃離大陸時,國民黨連一首『毛澤東級』的《沁園春》都沒有寫出來。」
面對著國民黨反動派的「黑雲壓城」,重慶進步文化界對於這些反動文人的攻擊、辱罵予以有力的反擊。郭沫若率先發表兩首和詞,盛讚《沁園春.雪》「氣度雍容格調高」,而御用文人不過是「鸚鵡學舌」。在延安的愛國民主人士黃齊生,以及在晉察冀解放區的鄧拓、在山東解放區的陳毅等,也都各自依韻奉和,熱情讚頌毛澤東,歌頌「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人民大眾。
《沁園春.雪》不過區區114個字,竟然引發如此強烈的反應,可謂「攪得周天寒徹」,其根本原因,還在於長期遭受國民黨反動派統治中國人民,從《沁園春.雪》的大氣磅礴和雄才偉略中看到了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的英明偉大,看到了新中國的希望和前途,而這,動搖了國民黨反動統治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