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泰州某院校的大樓上書寫著陶行知的「知行合一」;十幾年前,國家氣象局行政大樓的名人牆上描述了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十年前,江南所的科技大樓裡裝裱著領導人手書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知行合一」;幾年前,姜堰步行街的書院,聆聽「泰州學派」創始人王艮的「知行合一」。一直探求何謂「知」,又何為「知」。
前幾天翻到一本講述王陽明的書籍,論「知行合一」,以良知、善良為準繩,行為行動才是正義。觀點是迎合了正能量的社會價值觀,同時也是儒家思想首善之選。「人之初,性本善」,還是「人之初,性本惡」,自古以來皆有爭論。否則,也就沒有宗教存在的空間。
辯論善惡的行為,首先需要確認,何為「善」、何為「惡」?
論起善惡,一條辯論賽的常用題:一場戰爭的殺戮,是善還是惡。戰爭的根本是力量的權衡,以犧牲有生力量和社會生產力,謀求對對方的勝利,而勝利的結果,又是以犧牲對方的有生力量和社會生產力,重建以勝利者為統治階層的社會體系。一場局部的戰役,到一場朝代更迭的戰爭,再到開天闢地的世界戰爭,犧牲只是戰爭殺戮的表象,表象的下面覆蓋著的是一城一地、一朝一代。有句描述戰爭指揮者的詞語:殺伐決斷,所以也就有「一將功成萬骨枯」。戰場上指揮殺戮的將軍,站在勝利大旗下的決策者,是善,還是惡?
鬼谷子《捭闔篇》:殺戮、犧牲為陰,善良、和平為陽。一場戰爭的殺戮是善還是惡,是正義還是非人道的,就一場戰爭本身,其結果是檢驗「善」「惡」的標準,就像「民族解放戰爭」、「反法西斯戰爭」,雖然有殺戮、有犧牲,其戰爭的目的是為了解放人民或者全人類的和平,那就是「善」。就戰爭中的個人來說,「勇敢殺敵」與「殘忍嗜殺」則是「善惡」之別。
比如,龍場悟道歸來的王陽明,在平叛中大顯身手,重要的一點我覺得他先以「知」為出發點,後以「行」為手段,先儘量避免戰爭,能夠和平談判的儘量和平解決,實在頑固的再採取武力進行降服。
阿基米德說: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翹起地球,這是著名的槓桿原理。重點的不是槓桿,是支點,也是施力和受力的平衡點。想像,戰爭裡的善惡是一臺天平,並非是因為殺的人多就是惡,殺的人少就會善,名將和英雄的共同之處,在於殺伐決斷、收放自如。面對對手冷血無情,面對手無寸鐵的婦孺,回歸人性。就像佛教裡說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勇於殺敵又不泯滅人性,這是真善、大善。
所以,「知」在王陽明的思想裡,絕非是朱熹理學裡「知」的極端,而是一種綜合的決斷,是平衡。
平衡,是人類活動的基礎。像空氣、水一樣,沒有平衡,人類蹦一下,會跳出宇宙,或者被地球引力擠壓成一堆爛泥。
平衡,是社會制度完善的基礎。平衡社會裡的貧窮只是相對而不是絕對,公平只是調劑而不是刻板。
平衡,是人與人溝通的基礎。相互尊重或者利益攸關,是和平共處的根本所在。
我的一個切身例子,就是前段時間和一個繼任者交接工作,在價格和市場分配問題上,彼此都希望利益最大化。我的優勢是有一級資源,缺點是時間少。他的優勢是有市場,缺點他沒有優勢資源。如果我極力爭取利益最大化,可能難以進入他主管的市場;如果他放棄我,則市場產生的利潤會有限。同時,這一場交易,不存在「非我不行」的可能。他可以尋找其他資源代替我,我也可以尋找別人合作。最終,我們各退一步,讓利益與合作掛鈎,彼此將風險管控在合作範圍內,以達到合作共享的「雙贏」結果。
訴求,我們每個人都有,情感、利益。只是,現如今信息化的時代,資源和市場的界線變得越來越清晰,就像葛優《手機》裡的那句臺詞:太近了。沒有了神秘感,也就沒有不對稱的利益來源。無論是交易之內,還是交易之外,合作是產生最大利益的唯一手段。合作的前提就是尋求彼此雙方都能接受的平衡點,也是知行合一裡的「知」所在。
自古以來,陰陽相隨、陽還終始,陰極反陽。就是現實裡「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保持相對的平衡,無論我們行走在獨木橋上,還是奔撲在康莊大道。就像你不用為「慾壑難填」後怕,也不用為「一蹶不起」憂慮。
平衡,可以讓我們的生活,活成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