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實習生 霍悅 記者 李芸
張頤武 全國政協委員、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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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要讀兩頭。一頭是讀經典,對於人文社會科學而言,經典著作價值重大,經得住時間的考驗,能夠提升你的思維水平;另一頭是讀新書,讀現代人所寫的書,進行與時俱進的思考,與不同觀點碰撞。
張頤武書單
①最近在讀《我們時代的精神狀況》。
②科學文化書關注美國著名生物學家、生物地理學家賈雷德·戴蒙德的《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
③對張頤武影響最大的書是錢鍾書先生的著作《管錐編》。
④給年輕人推薦會選擇《唐詩三百首》和《語文影及其他》。
⑤《安第斯山脈的生與死》是一本精彩的非虛構寫作書。
全國政協委員張頤武,是北京大學從教30餘年的文化學者,是當代文學批評理論的領軍先鋒,也是一位認真的讀書人。
《中國科學報》:你最近在讀什麼書?
張頤武:我最近在讀的是《我們時代的精神狀況》,它由德國人海因裡希·蓋瑟爾伯格所著,集合了15位享譽世界的思想家,比如斯拉沃熱·齊澤克、齊格門特·鮑曼等。該書主要分析了2017年川普當選美國總統之後,世界格局以及西方國家內部發生的變化,包括民粹主義的興起、反全球化等內容。我認為這本書深入淺出且有一定的預見性,對當今世界的一些熱門話題作了很好的討論和闡釋。
《中國科學報》:你的閱讀習慣如何?閱讀時間是如何分配的?
張頤武:我也沒有特別的時間規律,有空就會讀。一般來說,我的閱讀主要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必須要讀的書,即課題研究的參考書,這對於日常工作有一定的幫助;另一部分是自己感興趣的書,或與研究領域沾邊,或純屬個人愛好。比如,雖然我的專業研究是中國當代文學與大眾文化,但我對中國古典文學,有濃厚的興趣,年輕時甚至一度考慮從事該方面的研究,因此我也沒丟下興趣,一直在讀相關書籍。
《中國科學報》:近些年國家高度重視科普工作,圖書市場上科普書、科學文化書十分繁榮,作為一位人文學者,你會關注這類書籍嗎?你如何看待非職業閱讀?
張頤武:很關注,我比較感興趣的是科學與人文、社會結合的部分。例如,美國著名生物學家、生物地理學家賈雷德·戴蒙德的《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從基因科學、人類歷史的角度出發,通過科學的分析,講述了現代世界形成的原因,並指出環境對人類歷史的重大影響。
至於非職業閱讀,我覺得很有必要。非職業閱讀能夠開闊你的視野和思路,激發靈感,對社會有更全面的認知,這對我而言也是興趣所在。剛剛談到的《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通過科學知識來解釋世界變化,能在讀起來津津有味的同時給予你啟發,加深對人類歷史的認識。同時,也看得出這本書對後來的著作如《人類簡史》的影響。
《中國科學報》:今年是英國物理學家、小說家查爾斯·珀西·斯諾提出「兩種文化」60年,當年他的演講直指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的割裂,60年過去了,你覺得這兩種文化是有了融通,還是彼此之間隔閡更大了呢?
張頤武:我覺得這兩種趨勢走向都存在。一方面,自然科學文化與人文社會文化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多,自然科學中的研究方法對人文社會科學很有啟示,產生了重要影響,在這個層面上互滲互融互通更多。另一方面,一些研究人文文化的學者,對自然科學的警覺性越來越高,在研究中強調其獨到的方法,遠離自然科學的願望依然強烈,一些自然科學研究者對於人文社會科學也有看法。這就產生了一些複雜的情況。
《中國科學報》:對你影響最大的書是什麼?如果給年輕人作推薦,你會選擇哪些書?
張頤武:讀書,要讀兩頭。一頭是讀經典,對於人文社會科學而言,經典著作價值重大,經得住時間的考驗,能夠提升你的思維水平;另一頭是讀新書,讀現代人所寫的書,進行與時俱進的思考與不同觀點的碰撞。
對我影響最大的書,莫過於錢鍾書先生的著作《管錐編》。儘管書中引用了大量西方語言,看似艱澀難懂、枯燥乏味,但是打通了時間、空間、語言、文化和學科的壁障,對於理解人性之複雜,有很生動的分析。其實也不難懂,和人類生活的常態息息相通,讓人受到啟發。
若給年輕人推薦,我會選擇《唐詩三百首》和《語文影及其他》。《唐詩三百首》作為中國古典文化的代表,值得我們認真閱讀。很多人對於唐詩的了解止於課堂,其實它還有大量不為人知的詩詞。誦讀唐詩,是體驗中國詩意之美、了解中國古典文化的路徑。而朱自清先生的《語文影及其他》,則運用語言哲學,談論了日常用語運用的複雜和微妙。先生用流暢風趣的文筆,勾勒出平凡生活語言方式現象所體現出的普通百姓的思維習慣和行為,好讀又很有價值。
《中國科學報》:「全民閱讀」已數次寫入政府工作報告,你感覺近些年閱讀的氛圍如何?
張頤武:近些年的閱讀氛圍,可謂越來越濃鬱,中國人整體的閱讀水平和能力也在快速提升。在今天,無論是國外出版的理論著作、流行書目,還是國內我們自己的出版物,都大量的出版且迅速傳播。此外,新媒體時代的到來,網際網路技術的發展,讓我們的閱讀形式和內容更為多樣。手機、平板等網際網路形式的閱讀更加普遍,內容也涉及新聞、專欄文章、小說等。當然閱讀也存在一些問題,如我們的一些好書還難被人們所知,還需要更多的推介。這就需要有更好的書評和介紹,讓人們能夠更好地找到好書。
《中國科學報》:如你所言,電子閱讀特別是手機閱讀被越來越多的人使用,那麼,如何看待當下的碎片化閱讀?
張頤武:開卷有益。不管是小說、網文等消遣性的閱讀,還是期刊、著作等專業化的閱讀,只要是有價值和有意思的,在我看來,都是有益的。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更重要的是養成了閱讀習慣,而這恰恰對於一個人充實自我和個性發展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碎片化時代不利於系統閱讀」,是不少人存在的一個認知誤區,因為他們忽略了一個重要前提:很多人之前可能連閱讀習慣都不具有,更何談系統化呢?況且,曾經有系統閱讀習慣的人,也不一定會被碎片化所影響。電子閱讀時代,拉近了我們與書籍知識之間的距離,我們可以輕鬆便捷地獲得閱讀感和體驗感,能夠選擇性地閱讀內容提要,了解大意。
不可否認,碎片化閱讀的確存在使「閱讀」這件事變得膚淺、浮躁的問題,不利於仔細品味經典著作,這也值得關注,但是,就目前市面上的一部分書而言,僅通過摘要了解其大致內容即可。偶爾遇到感興趣的,讀者可以選擇繼續深入系統閱讀。我自己有很多這種經歷,不久前意外地在手機上看到了《安第斯山脈的生與死》中的一段節選,與阿維馬埃爾·古茲曼創立秘魯的「光輝道路」有關。看完之後,我沉醉於其中關於拉丁美洲人文歷史文化的細緻描寫。面對這樣一本精彩的非虛構寫作書,我隨即在當當網下單,把全書買回來仔細閱讀。總之,你會發現,正是碎片化時代提供的大量信息和多元途徑,給了你接觸知識的更多機會。
《中國科學報》 (2019-03-08 第6版 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