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華為蒸蒸日上,越來越強大,而聯想明顯後勁不足,包袱日見沉重;一個向上再度騰飛,另一個盈利都相當艱難,更重要的差別是戰略道路的選擇不同。
「跟在IBM後面吃土」VS自主創新
聯想選擇的是一條「跟在IBM後面吃土」的戰略。聯想集團創始人柳傳志曾說:這是一場賽跑。跑在前面的人說:「你在後面吃土吧。」他跑得快,我在後面吃土,這沒錯。咱們現在必須狠下心來,踏踏實實在後面「吃土」,但心裡的希望是做「領跑」。
聯想對這條道路執行的很堅決:從跟在IBM後面組裝電腦,到12.5億美元收購IBM認為是負累的個人電腦部門;再到29億美元巨資收購摩託羅拉移動;23億美元收購IBMX86伺服器業務。
這三次跨國收購,聯想不僅付出了巨額現金流,而且後續重組費用也非常高昂,兩者合計當不下百億美元。
而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僅是獲得了一流跨國公司的三流技術,比如IBM的個人電腦和低端伺服器,是即將被淘汰的「雞肋」;或者是競爭失敗已經被淘汰的技術,如摩託羅拉移動。這些技術在日新月異的技術進步中已大勢已去,比如智慧型手機平板對傳統電腦的替代和擠出;雲端存儲技術對傳統低端伺服器的替代。
客觀而言,聯想花了巨資買下了外資跨國公司的落後和準淘汰技術,其技術的未來實用性較低。比如摩託羅拉手機買下後,其傳統手機已經被淘汰,聯想推出的還是基於安卓智能平臺的手機。
更何況收購摩託羅拉後,谷歌(google)將繼續持有摩託羅拉大部分專利組合,包括現有專利申請及發明披露,而聯想只是獲得了相關專利組合的授權許可證。
而華為則走了一條自主研發和創新的新路。
上市公司股東主導制VS非上市股份合作制
在企業的基本制度方面,華為與聯想也迥然有異。
聯想走了一條跨國公司常規的上市公司制度,作為上市公司,經營層雖然也有股份,但對投資人負責則是第一位的。
在聯想集團中,聯想控股持股30.6%,楊元慶名下持股6.02%。其它為泛海及公眾股東,包括海外股東。而聯想控股中,聯想經營層合計持股約41.7%,主要是由兩個有限合夥公司——聯持志遠20%、聯恆永信8.9%,其中柳傳志個人名下為3.4%。以前聯想控股是非上市公司,最近明確要上市,上市後經營層持股比例將下降。
客觀而言,聯想集團和聯想控股的股權結構,相對於很多國有絕對控股和更多家族式企業而言,還是比較均衡和合理的,員工持股的人數也較多。但由於聯想併購重組巨額支出的拖累,其盈利情況不佳,員工分紅收入相當有限,無法對經營者實現真正的股權收益激勵。
華為則走了一條非常純粹的非上市股份合作制之路。
華為對外堅決不上市,對內則實施了徹底的股份合作制,股權和期權激勵非常細緻,將有貢獻有能力的員工最大程度地吸引到股東當中。2014年3月華為曝光了股權簿,15萬員工中8.4萬人持股,持股比例超過99%,而創辦人任正非僅持股1.4%。由於華為保持了較高利潤,股權分紅如今已經約佔到華為員工總收入的1/3。任正非對此的解釋是:「(公眾)股東總是很貪婪,他們希望儘可能快地榨乾一家公司的每一滴利潤。
華為的員工也是公司的所有者,因此他們往往會著眼長遠,不會急於套現。
公司的擁有者並不貪婪。我們之所以能超越同業競爭對手,原因之一就是沒有上市。」事實已經證明,華為的非上市股份合作制是當今世界最具競爭力的企業制度之一。
聯想向外輸出利潤VS華為向內輸入消費
如果說上述三個維度只是聯想和華為的公司行為,僅以公司利益作為評判標準。而如果以社會價值為評判標準,其中兩個主要考慮項是:
由於華為沒有上市,不對投資者進行分紅,海外投資者無法獲得利潤分配。且員工持有絕大部分股份,從海外市場獲得利潤,除了留存為發展所需外,基本都對員工分紅,這使得華為工資遠高於國內一般科技企業,且分紅成為收入重要構成。這實際上是從全球賺取利潤,進行國內分配,其必然主要轉化為國內消費。這可為國內消費增加了一個額外的增量,其對中國內需的貢獻遠高於一般的企業。
如果從國際收支的角度看,華為是貿易項(產品出口)和資本項目(利潤回國)的雙順差,特別是利潤回歸,是真正跨國公司的核心屬性。
聯想恰恰相反,它以國內利潤積累進行海外收購重組,以國內製造的廉價勞動力紅利去支持海外昂貴的銷售通道。
特別是三次重大收購,總金額高達64.5億美元(幸好其中有一部分股權置換),這構成了巨大的資本項目逆差;而由於聯想集團是上市公司,其紅利必然要分配給海外投資者,國內分紅收益也打了折扣。
此外,雖然聯想電腦等產品出口獲得了貿易順差,但是由於利潤菲薄,對國內消費增量貢獻也很有限。
綜合而言,聯想對於國內消費的額外貢獻有可能是負的(只有資本項目股權分紅超過資本輸出、員工工資超過行業一般平均工資部分,才能視為對國內消費的額外貢獻)。如果說得更冷峻些,聯想模式存在對跨國公司利益輸送的嫌疑。也可以說是過去一二十年中國主流對外經濟模式的一個縮影。
華為對國家信息安全貢獻巨大VS聯想PHC較大貢獻
從對國家安全的角度看,華為的貢獻可謂居功至偉。
對此,美國政府對華為的高度警惕就頗說明問題。而在國內,由於華為和中興通訊等共同努力,中國民族通訊企業已經掌控了國內電信業的主導權,包括通訊標準和通訊設備等等,為國家信息安全立下汗馬功勞。
而信息安全是一切國家安全的前提,如果國家的通訊標準和設備由外國企業控制,就像蘋果手機那樣留有後門,則國家在大國博弈中,企業在跨國競爭中都可能無密可保,失敗便是難免。
不僅如此,華為最新的MATE8手機,更實施了華為手機的個人商務保密措施,從晶片上對手機進行了最高級別的保密鎖定,使得手機遺失後,刷機者竊取信息難度極大。華為手機之間的通話也可以加密。這對商務人士的個人保密也具備裡程碑價值。
聯想在其主要產品領域,如電腦、手機和低端伺服器上,基本沒有對國家安全起到支柱性的作用。
與其它主要產品不同,聯想的PHC恰恰走的是一條自主創新的道路,聯想集團較早參加了這個國家863項目,在得到國家財力智力支持下,通過幾度努力,在國內成為領先者,為國家超級計算領域做出了較大貢獻。
華為和聯想道路是中國兩條對外開放道路的企業代表
筆者進行華為和聯想的比較分析,並不是為了捧華為貶聯想,這也並不意味著聯想將無可避免地衰落。而是要探究這兩者代表的不同對外開放道路的利弊得失,為今後中國改革開放的道路選擇,對中國企業如何更好地走出去,提供參考借鑑。
本人想強調的是:華為和聯想的不同道路,都是「存在就是合理的」,它們分別是各自領域國家政策條件下的理性選擇,也可以說是中國改革開放兩種道路在企業的投射。
華為走上了股份合作制自主創新的道路,除了是任正非和華為人對中國人創造力和艱苦奮鬥能力的自信,他們更願意立志於中國價值立場之外。
還與中國對外開放中電信業的特殊保護政策有關,1999-2001年的中外各種力量圍繞中國加入WTO超級博弈時,當時的信息產業部部長吳基傳頂住了主流意見,堅決反對電信業過度開放,強調如果喪失信息安全則國家安全毫無保障,堅持認為不能允許外資絕對控股(超過50%)國內電信設備商、國內電信設備採購必須給民族電信設備企業留下一定份額,不允許外資壟斷。
由此,華為、中興通訊等才能在起步之初不被跨國公司一口吞併,民族電信設備業的萌芽才不至於被連根拔起。
其後,華為在發展中匱乏資金,早期階段還得到了電信企業的融資支持。這才使華為積累了第一桶金;有了這個基礎,才能進入亞非拉,積累了挑戰跨國巨頭的實力。如今,華為一家的利潤已經遠超愛立信、阿朗和諾基亞之和!這個天翻地覆的變化才經歷了短短十幾年的時間,怎麼能不讓人唏噓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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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則沒有這麼好的外部環境。電腦領域,無論是市場還是投資,從一開始就徹底放開,由於晶片、主板、硬碟和作業系統都已經被跨國公司壟斷,外資公司也可在國內設立全資組裝廠,聯想能做的就是依靠熟悉國內市場渠道,以大規模採購組裝降低單臺成本,積累菲薄的利潤。
其間,楊元慶也試圖在IT信息化管理等方面創新,但是由於相關領域開放太快,產業成熟速度太快,聯想的努力很快被IBM、SAP、甲骨文、惠普等公司截斷了出路,根本沒有時間進行技術和財力積累,很快就宣告了失敗。
因此,在中國對電腦、手機等領域民族資本毫無保護,聯想試圖進行技術升級和產業創新的空間被極大擠壓,常常被截斷去路的情況下。
聯想在某種程度上認了命——跟在IBM後面吃土。客觀上成為IBM等跨國公司在技術升級後,對於落後技術尾部風險的承受者。在這種交易中,IBM和GOOGLE將嚴重虧損的部門賣出巨額的現金,可謂最大的贏家。說的再通透點,這對IBM等代表的跨國公司是完美的收官——在一大桌美味佳餚吃成殘羹冷炙後,還能打包賣給聯想。不僅「雞肋」賣成了金條,而且連打掃衛生的費用都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