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

2020-12-23 論語的主流與非主流觀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不知也」。孔安國註:「仁道至大,不可全名也。」皇疏引範寧云:仁道宏遠,仲由未能有之。又不欲指言無仁,非獎誘之教,故託雲不知也。朱子集註:子路之於仁,蓋日月至焉者。或在或亡,不能必其有無,故以不知告之。程瑤田《論學小記》:夫仁,至重而至難者也。故曰仁以為己任,任之重也;死而後已道之遠也。如自以為及是,未死而先已,聖人之所不許也。故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言夫行恕以終其身,死而後已,不自以為及者也。故有問人之仁於夫子者,則皆曰未知,蓋曰吾未知其及焉否也。

「又問」。為何孟武伯又問呢?是因為孟武伯以為夫子是知道的,所以又再追問。說,夫子,請賜教,我很想知道,你就告訴我吧。我很奇怪,夫子為什麼不告訴呢?是因為武伯學淺不足以道嗎?難道夫子不可以如程瑤田所解釋的那樣,也把為何不知解釋一通,豈不更妥?未直言,則是不言而已。必是認為不可與武伯輕言仁,沒這必要,跟他談不上啊。

以武伯的情商,本不該又問。這是搞得雙方尷尬的事情。武伯又問,或是確實想知道子路仁不仁,所以誠心再問,亦是一個態度,向夫子表達自己希望交往仁者的態度。或者,雖然夫子不是很上心,但他依然耐心問,是緩和的方式,他可能以為如此才不至於冷場,畢竟冷場也是夠尷尬的。另一種可能是,他下不了臺,你不回答我偏要問。武伯是何性格,何情商,我們都不知道,只能如此分析。

孟武伯少仁。故孔子與之每言:不知其仁也。我不好跟你說啊,說了你也不懂啊。為什麼不懂、不明白?夫子自然不會直接說,因為你不知仁,他人之仁如何以得知?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記:季康子問孔子曰:「冉求仁乎?」曰:「千室之邑,百乘之家,求也可使治其賦。仁則吾不知也。」復問:「子路仁乎?」孔子對曰:「如求。」另一處則是,季康子問:「仲由仁乎?」孔子曰:「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不知其仁。」《史記辨惑》:「問者孟武伯,而遷以為季康子。孔子所答非惟與論語不同,而二傳亦自相乖戾,荒疏甚矣。」司馬遷有沒有搞錯呢?除了搞錯的可能外,還可能司馬遷所引用的資料文章,是論語編者未選進論語的,因夫子文章很多,未必都編入論語;也可能是《齊論語》「問王」與「知道」篇的內容,這無從考證了。

對於兩處出現不同問答,我認為季康子和孟武伯二人都會問到。難道夫子一生當中只準一人問這個事嗎?前後問,在時間上可能季康子早,可能在康子請冉求為仕時,雖康子未到陳國見孔子和冉求,但使者見孔子也是代康子問。而孟武伯則是在懿子死後才問,他問仁,或是想為自己物色邑宰。而且二人前後問,則因過了數年,子路冉求的學問修養都會發生改變,是進步或是退步,難道會一樣嗎?難道說滿大街人都知道我是怎麼回答康子的了呀,你還問呀?難道會說康子已經全明白,你何必再問,你去問康子好了?或以前和康子所說不知其仁,則數年後知其仁也未盡可知,怎麼不可以再問呢?再問也不多餘或囉嗦。

皇疏引範寧云:武伯意有未愜,或似仲尼有隱,故再問也。賦,兵賦也。孔子得武伯重問,答又直雲不知,則武伯未已,故且言其才伎,然後更答以不知也。言子路才勇可使治大國之兵賦,仕為諸侯之臣也。

「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孔安國註:「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也。卿大夫稱家,諸侯千乘,卿大夫故曰百乘也。宰,家臣。」

「赤」。公西華(前509年—卒年不詳),字子華,又稱公西赤,東周魯國人,孔子弟子,孔門七十二賢之一。他曾言其志說:「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在孔子弟子中,公西華以長於祭祀之禮、賓客之禮著稱,且善於交際,曾「乘肥馬,衣輕裘」,為孔子出使齊國

「束帶」「賓客」。皇疏引範寧云:束帶,整朝服也。賓客,鄰國諸侯來相聘享也。

孟武伯問夫子三個得意弟子,夫子竟然不知道他們仁不仁?為什麼不說清楚,比如說,各人的程度,五十步就五十,百步就百步,有何不可?不仁就不仁,也可以啊。

夫子真是一問三不知啊!夫子總有些話是不說透的,讓人自己去悟。你說夫子藏著掖著,不直;我卻說夫子直得不能再直。夫子其人,利劍穿心,實在是痛快之人。

孟武伯問仁,或是想為自己物色邑宰。夫子並不打算推薦弟子給孟武伯,可能是與不仁者不談仁義。孟家未能墮郕邑,到了孟武伯手上也是如此,夫子當然不會願意將弟子推薦給此等人家,不想弟子在這樣的人手下做官。雖然說夫子答不知其仁也,但實在是指孟武伯不知其仁也,這是春秋筆法的表述吧,也就是罵孟武伯了,你這頭牛,你難道要我彈琴嗎?我大說特說仁,你聽得懂嗎?這些罵人的話是我說的,但我怎麼就這麼沒水平地說這些話呢?孟武伯或是在場面上,不得不裝傻吧!

孔安國以為仁道至大不可全名,但夫子卻對管仲以「如其仁」評價,也並不是不用仁評價人的。評雍「不知其仁,焉用佞」,夫子說別人不知雍仁在何處,則從側面從言外之意可知夫子是知道雍仁的。此外,夫子也常評君子,我得反問一句:君子不仁嗎?而子路、冉求都是弟子中佼佼者,沒有仁能脫穎而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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