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聯想跳槽到小米,常程要付出525萬的代價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連線Insight」（ID:lxinsight），作者：向陽 南北，36氪經授權發布。

文/向陽南北

編輯/水笙

2020年年初，前聯想副總裁常程跳槽小米，就此埋下一枚「定時炸彈」。 

10月10日，新浪科技援引知情人士稱，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已就「前聯想副總裁常程跳槽小米」一事公布了裁決結果，常程將繼續履行競業限制義務，並支付違反競業限制義務違約金525萬元。

對此，常程的委託律師方發表聲明，將針對該裁決書向法院提起訴訟，該裁決書依法未生效。

事情發展至此早有預兆。 

2020年1月2日，雷軍在微博上宣布，前聯想集團副總裁、中國區移動業務負責人常程加入小米，擔任小米集團副總裁，負責手機產品規劃。常程也發布了朋友圈，他提到，加入小米是最美的期待，「2020拼搏從第一天開始。」

雷軍微博歡迎常程入職，圖源雷軍微博

常程選擇加入小米這件事，就像一個深水炸彈。當時有網友調侃，「聯想副總裁碰瓷小米好幾年，把自己碰成了小米副總裁。」 

也有網友問道，難道聯想沒有和高管籤訂競業協議嗎？ 

之後，針對原聯想集團副總裁常程加盟小米一事，聯想集團發言人表示，公司與所有高管均籤有競業禁止條款，如確有違約，公司將在法律框架內尋求問題的妥善解決，共同營造尊重契約精神的人才流動空間。 

直到今年6月，聯想集團就常程違法競業限制一事提起仲裁。按照聯想集團方面的說法，庭審過程中，由於常程不認可其本人籤字的真實性，經仲裁委員會指派，法大法庭科學技術鑑定研究所已對常程2017年7月24日籤署的《聯想限制性協議》進行鑑定，鑑定結論顯示確係常程本人籤字。 

違約金之外，小米和常程最在乎的可能是，由於要履行競業限制義務，常程在兩年時間內不得在友商任職。

在跳槽前，常程一直被視為聯想手機的靈魂人物，以過硬的產品能力和粉絲號召力著稱。 

2000年加入聯想後，常程在此戰鬥了19年，歷任筆記本事業部研發總監、聯想集團副總裁兼移動端到端軟體平臺總經理，2018年重新執掌聯想手機業務。近日聯想發布的內部信中提到，由常程開發出的K860、K900、Yoga tablet等旗艦產品以及樂商店、茄子快傳、樂安全、聯想遊戲等明星網際網路服務產品，為聯想移動互聯業務做出了突出貢獻。

常程加入小米後，負責手機產品規劃等工作。小米集團曾發布的《關於常程先生的任命通知》中提到，「常程先生在消費電子領域擁有對行業的深刻理解和豐富的經營經驗，相信在他的帶領下，我們的手機產品規劃會更具行業前瞻力，更貼近用戶需求，對手機業務提供更強有力的支撐。」 

常程，圖源聯想中國官方微博

當下，國內手機市場處在萎縮態勢。根據IDC數據，2019年Q3中國智慧型手機市場出貨量約9890萬臺，同比下降3.6%，降幅較今年上半年有所收窄，但下降趨勢仍在持續。

對於當時新上任的常程而言，需要面對小米第三季度的頹勢，壓力不小。而對聯想而言，損失的是一名大將。 

不過，加入小米後的10個月，常程並沒有拿出多少成績。 

今年4月，常程曾為了宣傳小米10青春版發送微博，但微博文案中提及「褲襠開裂」等低俗字眼，引發了外界的質疑，最終常程刪除微博，並在小米10青春版發布前一天正式道歉。 

常程讓小米品牌形象陷入危機，最終小米10青春版的銷量也不及預期，截止今年9月，小米10青春版已經跌破2000元價位。 

也許在這場聯想、小米與常程的互撕中，誰都不算贏家。 

「萬磁王」常程的碰瓷營銷之路

過去幾年，常程以「萬磁王」之名立起了碰瓷營銷的人設。

他一直在微博上積極與網友互動，緊跟行業熱點，數年來積攢了300多萬粉絲。

聯想發布的內部信中也還提到，常程積極深入網際網路行業，提升影響力，通過微博用戶互動，積累了數百萬的鐵桿粉絲，通過各種線上線下的粉絲活動，為聯想移動互聯業務積累了大量的人氣和有效的用戶反饋渠道。

但毫無疑問的是，「碰瓷」其他品牌手機，是常程最大的吸粉利器，也是聯想手機營銷的重要戰術。

國產手機廠商的營銷一直執著於碰瓷，一眾下場的高管中，為什麼唯有常程獲得了「萬磁王」的稱號？過往的故事說明了「萬磁王」何以成為「萬磁王」。

最早，常程通過「調侃」小米8和榮耀play一戰成名。

2018年上半年，國內手機廠商扎堆發布新品。一開始，華為「餘大嘴」（華為消費者業務負責人）公開表示，要發布「嚇人」技術。之後，小米總裁林斌借勢營銷，在微博上提到，「小米8有一大堆『非常嚇人的技術』，一頁紙都寫不下了。」

常程卻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上傳了一張海報，海報上寫著「嚇人的東西，都是聯想想出來的。」直接調侃了小米和華為兩家友商。

聯想手機的推廣海報，圖源聯想中國官方微博

之後，常程開啟了他的懟天懟地之路，連蘋果手機也不放過。2018年9月，常程在微博上為聯想Z5宣傳，「『一隻Apple迄今為止都做不到的產品』，發布會3個月後，可以擺在一起比一比了。」文案誇張至極，備受爭議。

耐人尋味的是，在眾多狙擊對象中，常程尤其喜歡瞄準小米。

2018年5月，常程在聯想Z5的預熱微博中直接@小米，表示「不服來戰」。其後的手機發布會上，常程拿聯想Z5全程對比小米8，最後還在微博上開懟，「比米8好的更是不只一點」。

同年11月2日，聯想發布Z5 Pro，也頻繁碰瓷小米。當時小米手機發布了滑蓋全面屏的MIX 3，被雷軍調侃為「新一代的解壓神器」。其後常程帶著聯想Z5 Pro的話題，在微博上發文：「沒有頂級手感談何滑動解壓。」

同一時期發出的推廣海報文案也暗有所指，文案寫道：「比30萬次，好太多！」此前，小米手機官方曾表示，MIX 3的滑動壽命有30萬次。

常程碰瓷小米，圖源常程微博

這一系列的營銷操作，為Z5吸引了諸多關注，也將其推上了爆款的寶座。但一切卻並不止於此。

當時的聯想Z5新品發布會，是聯想集團執行副總裁兼中國區總裁劉軍和常程搭檔的首場發布會，給足噱頭。2個月後，聯想時隔多年重啟代言人，籤約當紅演員朱一龍為代言人，朱一龍定製款開售當天就搶購一空。Z5高性價比的定位，再加上流量明星加持，讓聯想收穫了一場難得的勝仗。

到了2019年，小米似乎也傳染上了碰瓷的習性。2019年年初Redmi的發布會上，雷軍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將現場充滿了火藥味。之後的小米 CC 系列手機發布會上，更是頻頻提到友商二字。

隨著國內手機市場轉入存量市場，各家不得不將目光落到其它友商的用戶池裡，通過持續的吸粉獲得增長。

手機行業從不缺競爭，但2020年國內手機市場的競爭只會更加白熱化。根據，中國信通院發布《2019年11月國內手機市場運行分析報告》，2019年11月，國內手機市場總體出貨量3484.2萬部，上市新機型56款。其中，5G手機出貨量為507.4萬部，佔總體的14.56%；新上市5G手機4款。

5G與4G之間的拐點已經出現，對於國內手機生產廠商而言是一個更為嚴峻的考驗。置身其中的手機廠商們，不得不背水一戰。

但對於此前一直節節敗退的聯想手機來說，現在的處境更為艱難。

聯想手機從巔峰跌落

聯想的手機業務做得很早，至今可以說是一波三折。

在2002年，聯想就通過與夏華電子合作進入手機市場，但一直不溫不火，2008年，聯想曾把手機業務作價1億美元賣出，但2009年又以2億美元的價格回購。

在聯想手機被放棄又被重啟的時間裡，智慧型手機和移動網際網路帶來的巨變，已經讓局勢和之前完全不同。

重新推出手機業務的聯想，對標的就是智慧型手機的鼻祖iPhone，連名字都頗為相似——樂Phone，但與聯想的期待不同的是，這款手機銷量並不樂觀，第一代樂Phone只賣了50萬部，遠低於蘋果銷量。

之後，聯想的手機業務定位調整，不再聚焦於高端定位，而是發力千元級智能機，這塊業務的掌門人也換成了聯想集團高級執行副總裁劉軍。

此次調整也讓聯想手機在國內市場有所突破，也幫助聯想手機登上有史以來的巔峰。

聯想集團辦公樓，圖源聯想中國微博

到2013年，聯想手機在國內是僅次於三星的第二大智慧型手機廠商。2011到2013年之間，國產興起的幾個手機品牌——華為、中興、聯想、酷派，被外界起了一個稱號：「中華酷聯」。

2014年，聯想手機收購摩託羅拉，這一年，聯想手機躊躅滿志，但是在小米、華為等新品牌的夾擊下，聯想手機業績連連下滑。

聯想2015/2016財年一季度財報顯示，聯想手機部門稅前虧損為2.92億美元，而其品牌分支摩託羅拉的手機出貨量為590萬部，比去年同期縮減了31%。當時楊元慶提到，「聯想的虧損主要來自摩託羅拉手機業務。」

為了挽救頹勢，聯想手機的管理層換帥頻繁。

2015年6月，原聯想集團副總裁、中國區總裁陳旭東成為移動業務的新總裁，但業務不見起色，黯然離開。2016年底，原人事部門負責人喬建接手聯想移動業務，從三星、中國移動等挖來數位高管，但都沒能挽救聯想手機的頹勢。

2016年到2017年之間，聯想的對手們——小米、華為、OV等品牌高歌猛進，留給聯想的機會更少了。

2018年1月初，原ZUK手機CEO常程，帶著數百人的團隊回歸聯想移動。他承擔著力挽狂瀾的使命。

常程難救聯想手機

回歸之前，常程在ZUK負責開發手機，ZUK在2015年愚人節成立，使命是對標小米、模仿小米，搶佔智慧型手機市場。

2015年，可以說是移動智慧型手機的亂世，而這時候出生的ZUK，面對的是激烈的競爭。

常程在擔任CEO期間，著重於在性價比、外觀設計、APP等方面，研究如何更適合年輕人的需求。

在接受中國企業家採訪時，常程曾提到，ZUK手機上預裝了一個名為「用戶中心」的APP，記錄用戶每天花在各類APP上面的時間，「經過用戶允許之後，我們會在後臺看到用戶都是在哪些應用上花了時間，通過用戶畫像之後，再找廠商合作。」

ZUK手機，圖源聯想中國微博

為了更了解年輕人，常程的手機團隊有好幾個用戶的QQ群，每天在群裡討論各種問題，以反饋到手機體驗調整上。

但儘管在網際網路思維上，ZUK進行了勤奮的研究，還是沒能生存下去。

2018年初，常程帶領ZUK團隊回歸聯想，負責聯想手機。在之後，聯想的Z5、Z6等系列機型就是在他的帶領下推出的。

對於聯想手機的各個產品，常程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提到，他在內部進行了定位的劃分：「聯想手機的產品線現在主要分為：Z/S/K/V 這幾條，Z是聯想的旗艦，在今年年底會發布另一款旗艦，Z這條產品線是以科技為主的；S產品線更多是偏時尚和拍照；K產品線偏向年輕人；V系列定位在對待機有特別需求的人。還有一類人是海外的用戶，更高需求的。」

在這些產品線裡，Z系列是被寄予厚望的。

常程重新執掌聯想手機部門後推出的第一款產品Z5，走的也是性價比，起售價1299元，他用國民旗艦來形容Z5，包括屏幕、外觀、配置、系統體驗。

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提到，Z5代表了聯想手機的重生，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Z5的定位，以及它的當紅流量代言人朱一龍，加上常程的賣力營銷，成就了它不錯的銷量。

聯想Z5手機，圖源聯想中國微博

可惜，這只是曇花一現。今年以來，聯想手機再一次陷入無人問津的境地。

從年初到年末陸續發布的幾款手機：Z6 Pro、聯想Z6、聯想Z6青春版、聯想Z6 Pro 5G，都沒在市場上掀起水花。

售價為3299元的聯想Z6 Pro 5G，被稱為是最便宜的5G手機，但比較尷尬的是，在各家都在扎堆發布雙模5G手機的時候，聯想的這款手機是一款支持NSA的單模5G手機。

市場調研機構CINNO的數據顯示，上半年聯想手機在國內的市場份額只有0.8%。

令人遺憾的是，聯想似乎一直在錯過機遇，這最終導致它墜落。

智慧型手機的兩撥浪潮，網際網路渠道和線下渠道，前者小米、華為抓住了，後者OPPO和vivo抓住了，而在第一波浪潮中，聯想依然依賴於運營商渠道，在網際網路渠道方面卻頗為保守。在第二波浪潮中，聯想也沒能有效開拓線下渠道，後來聯想一直試圖追趕其他品牌，但卻落後太多了。

錯過發展機遇、產品線頻繁變動、管理層頻繁換帥，這一切導致了聯想手機的潰敗，這個大勢，並不是常程一個人就能拯救的。

目前，聯想公布了負責聯想手機業務的新負責人：聯想集團副總裁、聯想移動亞太新興市場負責人趙允明。

他發表的公開信中寫道：「我將暫時兼任新興市場產品開發部門負責人並親自參與日常管理，直到找到合適的人選接替。現有的管理團隊將直接向我匯報。產品開發團隊將繼續肩負重振聯想品牌智慧型手機、重振新興市場手機業務的重要使命。」

對於聯想來說，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拯救聯想手機於危機的人並不容易，誰將能帶領聯想手機走出迷霧？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