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張阿牧離開從事已久的媒體行業，加入到史玉柱的巨人集團，任職其子公司巨人影業的總裁。彼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用盡心血參與的首部作品——耗資3億的電影《徵途》，未來會先在網上公映。
電影《徵途》改編自巨人網絡旗下同名經典遊戲IP，由巨人影業、星皓影業、淘票票影業等公司聯合出品，由鄭保瑞擔任監製，陳德森執導。影片於7月24日正式在愛奇藝上線，既是2020下半年首部「院轉網」的電影，也是目前「院轉網」中投資體量最大的作品。
最開始，對於《徵途》轉為網播，很多業內人員和觀眾表示出了極大的疑惑。畢竟，相較於此前轉網的《囧媽》《肥龍過江》《大贏家》《春潮》等都市背景的電影，主打強視效的《徵途》明顯為大銀幕定製。假使影片於後期在影院公映，票房和口碑更值得期待。
可是，張阿牧心裡明白，不能再等了。
2020年是徵途遊戲上線十五周年，對玩家們有著重大的意義。在巨人集團原本的計劃中，同名電影的上映是也是遊戲周年系列慶典中的重要一環，按計劃，最遲年中得上映。而在春節前，疫情還沒有爆發的時候，幾家投資方已經商議過，是選擇五一檔，還是暑期檔？
沒想到，一場疫情改變了2020年的電影行業，也改變了電影《徵途》與大家見面的方式。更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快，就在影片官宣轉網後，有關部門發布通知，電影院可以有序開業了。這會影響到《徵途》的網播成績嗎？
日前，我們對張阿牧進行了獨家專訪，對方分享了影片的改編過程以及電影市場環境變化的應對措施。
摘取遊戲之「魂」，注入電影之「骨」
電影《徵途》籌拍始於2015年，那一年，正值影視行業IP改編最熱的時期，加之遊戲《徵途》迎來十歲的生日。因此，巨人集團有了將遊戲IP電影化的想法。
那麼問題來了，這部電影要找誰拍？怎麼拍？拍成什麼樣？如何兼顧遊戲用戶和路人觀眾的觀感？
一時間，諸多問題如飛蟲般衝進了項目負責人張阿牧的腦海中。不過根據多年的行業經驗，他很快縷清了基本思路：既然要拍電影，就一定要按電影的創作規律來。所有的一切圍繞電影屬性展開。
與此同時，提煉出遊戲的核心元素，併合理融進影片中，使得IP的「魂」一脈相承，進而平衡遊戲粉絲和普通影迷。不言而喻，這是全部遊戲在改編成電影的過程中，所遇到的第一座高山。
（右：巨人集團董事長、電影《徵途》總顧問史玉柱左：巨人影業總裁、電影《徵途》製片人張阿牧）
中：電影《徵途》導演陳德森
順著這樣的想法，影片製作正式提上日程。首當其衝，自然是定調整體風格和明確劇情主線。
關於這點，張阿牧認為，遊戲IP具有天然的優勢：「《徵途》和其他遊戲不同，它本身有一個完整的世界觀和主線人物。即你是流落民間的王子，生而不同。你需要做的，就是變強、徵戰、復國。」
基於遊戲的情節，電影《徵途》選擇定位於動作、奇幻、冒險三種標籤後，根據這三種類型，張阿牧及其團隊針對遊戲用戶開始做大量的調研工作。
他知道，誰是改編電影的基礎受眾，誰就能最先為電影《徵途》買單。只有摸清這部分人群最想看什麼，才能化繁為簡，摘取遊戲關鍵點套用電影體系中。
電影《徵途》片尾致敬玩家
「本著電影的邏輯，我們提前做了很多線上調查，設計的題目數量從5個到30個題不等。包括希望電影由哪位明星出演，片中應當呈現什麼場面等等。有的深度問卷甚至需要花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才能答完，這種調研做了上千份。」
基於這些數據的分析結果，影片編劇劉奮鬥結合遊戲的元素，以及玩家組團出任務的傳統，最終確立了電影《徵途》的故事梗概：少年英雄組隊踏上徵途，一路熱血同行，完成使命。將遊戲的「魂」，注入獨屬於電影類型的「骨」。
量身定製，填充電影的「血肉」
電影《徵途》的內核和骨架已確定，接下來就是填充血肉，一方面，用具象的鏡頭語言對甄選的遊戲標籤進行二次創作，以及適當增加原創因素，使其源於遊戲，又完全不同於遊戲。另一方面，匹配專業且優質的臺前幕後團隊，保證影片本身的質量。
合理用電影語言表達遊戲元素
關於遊戲標籤的二次創作，首先是兄弟情。張阿牧自己就是《徵途》的資深玩家，他深知「這個遊戲本身是娛樂，也是社交」。
之所以一部網遊能有十幾年的壽命，其關卡好玩與否，到後來往往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經一起刷機的隊友，建立了深厚的情感聯動。直到現在，張阿牧都會和當初共同玩《徵途》的朋友保持聯繫，甚至交流彼此對電影改編的想法。
其次是遊戲中的標誌性地圖，改編為適應電影的場景。影片中，清源村、鳳凰城、獸王谷都是遊戲玩家耳熟能詳的地方，不過為了增進影片的可看度，部分地點設置進行了調整。比如清源村，在遊戲中僅僅是簡單的幾間屋子，這放在電影明顯分量不夠，所以更改為坐落在懸崖峭壁上。
第三為大玩家的選擇，即影片中的角色設定。遊戲玩家可以看到包括金剛小妹、楚魂，問天羽，以及《徵途》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縱橫家族。
第四為怪獸與NPC的升級。電影中有三位BOSS級的怪獸，分別為獸王、虎獒和巨蠍，它們的形象在遊戲原版的基礎上，做了更富有中國古典元素的設計。其實不只是三大怪獸，電影《徵途》在布景、服化道等所有美術視效上，均突出了考究精緻的東方質感。
高度匹配的臺前幕後主創
遊戲標籤得以精準電影化，顯然不僅與巨人影業的前期調研有關，更離不開更多專業電影人的參與。
本著專業事要找專業人做的原則，巨人影業與星皓影業達成合作，由星皓影業來負責整個項目的製作，並邀請到鄭保瑞導演擔任電影《徵途》 的監製，負責全程把控影片的製作。其執導過3D神話片《西遊記》系列，對特效大製作有著豐富的經驗。
電影《徵途》監製鄭保瑞
在導演方面，根據影片的類型，敲定了曾執導過《十月圍城》的導演陳德森。據張阿牧透露，陳導對劇本的參與度很高，同時他又是個心態非常開放的導演，對外界事物保有強烈的好奇心。
「陳導對劇本和營銷都很上心，在做《徵途》劇本的時候，他每天都會花一到兩個小時玩下遊戲。」
而在用心籌備之外，張阿牧亦從影片完成度的角度給予了陳德森高度的稱讚。他表示，影片核心的部分動作、特效備受好評之外，陳德森還在電影《徵途》中發揮了一貫的情感優勢，以細膩的視角表達出人物的內心狀態，讓影片的內容更加豐滿，整體質感得到升華。
毫無疑問，監製鄭保瑞和導演陳德森的配合，使得影片動作、奇幻、冒險的風格更加分明。
而在選擇演員方面，有兩個標準缺一不可，第一是與角色貼合，第二是時間充裕，能夠踏實拍戲。其實最初的時候，巨人影業也曾想過洽談「流量」型演員，但是，一部動作片，如果給不夠時間拍攝，對電影的品質肯定會造成傷害。
因此，劉憲華飾演「男一號」東一龍是最為合適的，他本身簡單、純真、熱愛事業的性格特點與男主角高度相似，更重要的是，在影片拍攝前6個月，他就在導演的要求下，配合教練和武指健身、練習動作。點映場後，他也受到了玩家們的一致認可。
而飾演「男二號」楚魂的何潤東，則是經過大量的調研後，最符合徵途玩家心目中氣質的以為男演員，無論是他曾演過的呂布還是步驚雲，何潤東身上既有漫畫遊戲感，又有大將軍的外形與氣質。
打造頂級視效，遭遇「黑天鵝」事件
作為一部典型的視覺大片，當導演和演員完成了前期拍攝工作，後期特效隨之成為了電影《徵途》的製作重點。這方面，巨人影片邀請到《流浪地球》的特效團隊MORE VFX，為影片保駕護航。
據了解，由於類型的關係，電影《徵途》始終貫穿著大量特效元素，相關鏡頭佔比高達80%。MORE VFX為此負責製作了 1850個視效鏡頭。其中主要包括三部分。
第一是「獸王」、「虎獒」、「蠍子」生物資產以及「獸王谷」、「競技場」、 「鳳凰城」等大型虛擬場景CG製作。這部分從最初概念設計、動態預演到資產、特效製作直至最終完成，共耗時兩年時間。
第二是用原創的技術精準表達細節。比如，為呈現老鷹從鳳凰城飛到清遠村的開篇鏡頭，MORE VFX自行開發了羽毛系統，逼真地製作出老鷹穿雲駕霧、展翅翱翔的畫面。又比如，為呈現「競技場」的逼真感，拍攝了大量純CG和與實拍結合的鏡頭，運用特效破碎、坍塌、群集等元素的渲染，體現燒毀炭化後的效果。
第三是怪獸的毛髮。「虎獒」在影片中且有大量近景打鬥鏡頭，遠景加近景的總毛髮量為4165927根。相關資產方面，隨著虎熬戰鬥受傷的情況，視效藝術家準備了三套資產，分別用於不同戰鬥情況鏡頭。
如此恢弘的特效在大銀幕上一定會驚豔觀眾，隨著電影成片完成，所有的主創都在期待公映的那一天。
然而，就在主創信心滿滿之時，一件「黑天鵝」事件迫使巨人影業改變了影片的發行方式——院轉網。
沒有辦法，電影的上映時間不能與遊戲《徵途》十五周年的系列活動間隔太遠。
「誰也不願意，所有人辛辛苦苦做這麼久，就想證明一下（遊戲可以改編成不錯的電影），包括主打的特效，那麼多人用那麼長的時間花費那麼多精力，最後卻不能在影院看，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些付出心血的後期團隊。」 提及當初轉網的過程，張阿牧明確表示，整個過程既煎熬又無奈。
但是遺憾歸遺憾，主要任務仍要繼續。既然客觀環境如此，除了認為自己運氣不好，也要儘快找到適配的網播渠道。
確認無法在4月公映後，5月份，電影《徵途》的發行方星皓影業洽談了愛奇藝。雙方經過幾次合作商討，建立了合作。而後，彼此開始各司其職，巨人集團在官網和遊戲相關渠道繼續推廣電影《徵途》，愛奇藝在站內、運營商渠道和電視終端等體系上進行品宣。
而為了儘量減少終端設備對聲光體驗的削弱作用，愛奇藝用技術手段，把影片的格式轉成了4K，設置了杜比全景音效。看得出，縱然遭受了嚴重的客觀影響，但是相關人員依然想讓電影《徵途》以最優的狀態呈現給觀眾。
後 記
一直以來，改編自遊戲IP的海外電影很難實現票房與口碑雙豐收。大體量的《魔獸》也好，中體量的《生化危機》系列也罷，產生的影響多少低於業內外的預期。而作為國內經典網遊IP改變的《徵途》，在轉為網播後，其視聽效果已經打了一些折扣，不知道還能否獲得更多的電影觀眾和玩家的認可？
不過，面對著電影市場的未知數與不可抗力的阻礙出現，巨人影業的做法還是高度值得稱讚的。因為不管是拍電影，還是做其他事，誰也無法預料前路有何阻礙，我們能做的，就是抓取一切可利用的資源，隨機應變，盡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