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 記者楊鳳臨 報導)又到了「3·15」消費者權益保障日,對於「結石寶寶」家長郭利來說,每年的「3·15」都讓他重溫痛苦同時也重燃希望。7年前的「3·15」前夕,郭利因向生產銷售「三聚氰胺奶粉」的施恩(廣州)嬰幼兒營養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施恩公司」)索賠300萬元,被法院以敲詐勒索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今年3月15日,已經刑滿釋放3年的郭利,還在望眼欲穿地等待冤屈能被最終洗刷的時刻。
因消費維權身陷囹圄的又豈止郭利,據中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學研究會不完全統計, 22年來,共有19人因購假索賠被警方以涉嫌敲詐勒索罪刑拘,其中2人仍在服刑,有10例當事人被無罪釋放。
「結石寶寶」家長「敲詐勒索案」再審
2016年8月8日,備受關注的「結石寶寶」家長郭利維權被企業反訴「敲詐勒索」一案,最終在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廣東高院)獲得再審。開庭中,廣東省檢察院認為郭利的行為不構成敲詐勒索罪。
儘管開庭情況讓已經刑滿施放近3年的郭利看到了「昭雪的希望」,但直至今日,再審判決仍未宣布。
現年49歲的北京男子郭利,曾從事體面的同聲傳譯工作,他說,自己當時年薪過百萬,還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2006年,郭利的女兒誕生,他將「美國施恩嬰幼兒奶粉」作為女兒惟一的奶粉食品。
(參與維權前,郭利曾從事同聲傳譯工作。圖片由本人提供)
兩年後,三聚氰胺事件曝光,國內30多萬名兒童深受問題奶粉傷害。2008年9月23日,郭利帶著女兒去醫院檢查,結果顯示女兒「雙腎中央集合系統內可見數個點狀強回聲」,這意味著孩子的腎臟功能已受損。
(郭利的女兒在醫院接受治療的診斷證明書。圖片由郭利提供)
郭利稱,他當時將女兒一直食用的施恩幼兒配方奶粉一段、二段、三段送到國家食品質量安全監督檢驗中心檢測,其中,施恩幼兒配方奶粉三段的三聚氰胺含量高達132.9mg/kg,超過國家限量的132倍。
(郭利女兒食用的施恩幼兒配方奶粉(第3段)檢測報告顯示:三聚氰胺含量高達132.9mg/kg,超過國家限量的132倍。圖片由郭利提供)
在向奶粉出產方施恩公司及其控股股東廣東雅士利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廣東雅士利)進行索賠過程中,郭利曾與施恩公司籤訂和解協議,獲得40萬元賠償。此後,郭利認為問題未妥善解決,繼續藉助媒體力量維權並提出300萬元的賠償要求,此時,廣東雅士利一方向警方報案。
2010年,此案經廣東潮安縣法院、潮州中院兩審裁定,被告郭利因「敲詐勒索罪」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在輿論的強烈關注下,2010年7月,廣東高院作出再審決定;2010年底,潮州中院再審認為原審裁判「審判程序合法,量刑並無不當」,裁定維持原判。
服刑期間,郭利始終沒有認罪,因此未獲得一天減刑。2014年7月,郭利刑滿釋放後,繼續申訴。2015年3月,廣東高院再次對此案做出再審決定,同時決定提審此案。
據相關媒體報導,檢方出庭時認為,在女兒身體受到三聚氰胺奶粉侵害之後,郭利有權利向奶粉生產廠家索賠;無論索賠數額多少,均是郭利在行使索賠權利,若廠家不同意其索賠數額,則屬於有爭議的民事法律關係,郭利索賠行為和數量不影響其目的的正當性;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國家鼓勵和支持對損害消費者權益的一切行為進行合法監督,大眾媒介有權對損害消費者的行為予以揭露,因此,郭利聲稱的向媒體曝光廠家黑幕的手段合法合理。
消費者維權入獄5年妻離子散
那麼,再審至今已有超過7個月,郭利一家如今狀況如何?
3月14日,郭利接受北京時間記者採訪時表示,5年的牢獄之災、9年的漫漫維權路,他幾乎失去了一切,服刑期間,妻子與其離婚。更讓郭利難以接受的是,女兒也被前妻帶走了。郭利出獄後,幾乎大半年才能見到女兒一次。
郭利年愈八旬的父母因為兒子奔走喊冤,已花光全部積蓄,家庭陷入困境。郭利說,出獄時,他的一條腿患上了周圍性神經系統損傷,走路不便,再加上沉冤未雪,他至今沒有穩定工作,主要靠父母和朋友資助,「我現在每個月的生活費都儘量控制在900到1000元。」
(3月14日,郭利帶著年近8旬的母親接受北京時間記者採訪。)
「維權路上,讓我覺得最艱難的就是孤軍奮戰。快到終點時,扭頭卻發現身後沒有人了,親人、朋友、當初一起維權的人,都不見了。」郭利哽咽著說。
郭利認為,正是因為自己向多家媒體揭露施恩公司奶粉三聚氰胺嚴重超標及其「假洋品牌」身份,對廣東雅士利籌備上市產生不利影響,因而遭遇「報復性訴訟」。
據媒體報導,在2009年6月13日,施恩公司迅速與郭利籤訂和解協議並承諾賠償40萬元後,6月15日,施恩公司便其「假洋品牌」身份問題正式向公眾道歉。6月下旬,郭利繼續接受了北京電視臺等媒體的採訪。6月29日,施恩公司的談判代表再次聯繫郭利,這次談判中,對方對談判內容進行了錄音,後來均被廣東雅士利作為郭利敲詐勒索的罪證提交。
「不是我主動提出300萬元的賠償要求,是廣東雅士利誘導我、給我設的『圈套』。對方的談判代表還指導我寫賠償申請,說寫的理由越充分、越感人,拿到的賠償額度越高。」郭利表示,對方一面承諾賠償,一面要求他換個城市與公司負責人見面,在輾轉5個城市後,郭利在浙江省杭州市等到的不是賠償,而是準備逮捕他的警察。
對於是否會就「釣魚錄音」及涉嫌誣告等繼續追究廣東雅士利一方的責任,郭利說,自己現在考慮不了這麼多,首先是要獲得一個清白。「希望廣東高院能秉持公平正義,給我和孩子一個交代,讓我過上普通人的生活。」郭利說,他對法院改判其無罪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