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文章已通過授權轉載,作者:王扁豆(空手道場)請勿二次轉載
感謝作者的授權
關於為什麼不建議新手自學,吧裡很多前輩其實比我更有發言權,但是我春節期間閒不住碼了這麼一篇文章,謹以我自己有限的體會談談我的一些觀點。如過有什麼地方講得不妥當,也請批曱評指正,謝謝!
首先我來試著解答一個問題:空手道是一個人發明出來的嗎?
答案是否定的。
一門武術的形成,是需要數代人傳承和積累而成的。一開始,每個人的經驗就像一滴兩滴的水,大家的經驗匯集起來,形成了最初的水流,流向了下一代,每一代都有新的水流曱出現,逐漸匯集成了小溪,溪水又通過這種方式凝聚成了河流,河流相匯,形成了名川大江。江河並非一日匯成,武術也並非一個人一拍腦袋突然發明出來的,流派的創始人也只是將先輩們的經驗總結並命名的人。
所以,一些有志於新手自學的朋友面對吧友們的勸阻,往往反問一句:那創始人向誰學?我的答案也是向上一輩學習。只是更早的先輩們經驗零散粗糙,就像距離相近但不互相不通的水渠溪流,創始人是主動治水疏通的人。雖然創始人勞苦功高聰慧過人,但即使成就江河,水源依然來是那些零星的小水流。
即使是零星的小水流,也是來之不易的。新知識的獲取、新發明的誕生,之前往往伴隨著難以估量的投入和不可計數的失敗,例如愛迪生反覆試驗改良出好用的燈泡,這是從小就學習的老故事。武術也是如此。人們因各種原因打鬥,或是戰爭,或是單純地爭奪水井。
打鬥有勝敗,事後總結經驗竅門,從胡亂的打法中領悟到了一星半點的章法技巧,再經多人驗證,形成經得起推敲的知識,在傳承過程中又會不斷地將技術提煉和細化,還會加入些新的感悟甚至行成新的分支,分支之間又會互相驗證,去蕪存菁。
在這過程中,由於地域和文化等原因,技巧局限性地在群體中傳授,不同群體形成了不同風格,風格之間通過交流學習甚至血拼來融合取捨,形成新的風格,這些風格也就是我們口中的門派、流派等等。
人的精力有限,歷史上出名的武術大家最多也僅能精通兩三種風格。風格的融合艱難,單人是很難完成的,所謂集百家之長和包羅萬象,恭維誇大的成分居多,沒有一兩種厚實的基礎風格,那也只能是雜家拳簍子,入流的並不多。
到今日我們看到具有完整體系的武術,這背後需要多少人多少代的努力,傳承過程中會有多少的傷痛、殘疾甚至死亡,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去輕視這些傳統知識,又有什麼資格去隨意曲解它們、不經思索地輕易摒棄、甚至掛羊頭賣狗肉地去山寨呢?所以首先每個學武的人都首先應心懷敬畏,而後才能謹慎地對待先人們的知識。
再說回關於自學的問題,我並不建議初學者就開始自學,即使是有長期練習經驗的人,想自學新的東西也得慎重再慎重。
—我為什麼不建議初學者自學呢?原因有三
●效率低是一大理由,投入大產出小,而錯誤率高也是導致效率低的一大原因
早期知識積累必然伴隨著傷痛,甚至可能有人因此殘廢終身棄武,所以想以單個人短暫的一生來經歷幾輩人的失敗與成功是不現實的。正是因為人的生命很脆弱短暫時間很有限,所以吸取前人教訓、學習前人的精華才那麼重要,否則難免重蹈覆轍,虛耗大量時間和精力。
如果遇上錯誤導致自己受到損害,並且是前人早已總結過的錯誤,自己難道不覺得冤嗎?想要好好去學習一門經驗性的東西,自學顯然要走許多前人早走過的彎路,並不實惠。而且有名師引領,也不一定每個人都能百分之百地學到,何況自學呢?
縱使現在科技發達資訊便捷,人的學習能力並沒有特別大幅度地提高,學習方式本質上也沒很大變化。過去學習要背誦要做題,現在還是要背誦做題,過去需要鍛鍊增強體格,現在也還是要運動拉練。只不過現在查資料方便、工具順手,學習計劃、教學方式都科學了很多,但也只在這方面省了事而已。學習武術也是,視頻資料滿網際網路都是,真正能學到手是很不容易的事,甚至比我們日常的文化知識更難學到手。
我們都有過這樣的經歷:文化考試前突擊強記,往往能有所成效,而體育考試是很難短時突擊的。因為身體素質、習慣和感覺是不能一蹴而就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過去的武術家需要長期練習,今天依然如此。
電影《黑客帝國》中的主人公尼歐的腦內注入了格鬥知識,他的武藝在虛擬世界裡所向披靡,然而脫離虛擬世界後與人搏鬥,一切武藝用不出來,身體素質也完全跟不上。所以做腦內格鬥家容易,真上手學到東西難,在這個情況下要是還要走彎路,那效率更是慘不忍睹了。
上面這些內容用一個例子來比喻:一個人沒有地圖全靠道聽途說亂走亂撞,另一個已經有了前人繪製的準確地圖和路況提示。兩人以一樣的走路速度從同樣的A地出發去往B地。把個人的學習能力比做走路速度,A地是初學B地是真正入門,兩種情況下誰更有可能早到呢?我相信是後者。
● 第二大原因是沒有道場環境
大家在日常生活中能完全感知和掌控自己的全身嗎?我做不到,我有過不自知地崴到腳、也有過完全想不起來胳膊在哪兒撞淤青的。人的注意力有限,沒法完美感知和操控全身,何況初學要求精細的武技呢?
一個人練習時注意了手可能就忘記了腳,正面照了鏡子也看不到側面和背面。這個時候,一個好的前輩或老師會和你搭手,切實地彼此感知力量和技術,幫助身體記憶,也提醒你注意到儘可能多的點,對問題展開針對性地訓練,大幅度提高學習效率。
同門的兄弟姐妹也能給你其他的提示和建議,也能通過互相比對差異來讓老師注意到自己教學的疏漏,也幫助老師自我檢查和提高,畢竟老師也不是全知全能。所以有一群人一起練習能極大地幫助自己提高。
有人一同練習是件很棒的事,除了答疑解惑疑義相與析外,也有助於保持熱情。人傾向於安逸懶惰,除非毅力驚人,總有想放鬆、停下的想法。這時候有個道場會給人歸屬感,自己倦怠時有人鼓勵,在偷懶時也會有人鞭策,離開道場一段時間會有人掛念,時不時催促或邀請回道場繼續練習。這樣一來即使三分鐘熱度的人也更可能維持長久的熱情。
我看到吧裡有過不少在家自學的朋友,一開始還會發帖子匯報進度,很快就沒聲了,甚至後來再也沒在空手道吧裡出現過,堅持下來的我真的一個都沒見過。學生社團學員一到假期就荒廢,道場沒學生時有的教練也會有懈怠,即使正規練習的朋友都這樣,何況在家這麼安逸的環境中自學的呢?
這是道場的好處,專門的練習場所做專門的事,沒有這個環境氛圍的話很容易讓本就效率不高的練習再打折扣。
●第三是習慣易成不易改,影響之後的正式練習
自學的動作不論對錯都被反覆操練,時間久了形成習慣。此時若是有機會進入正規道場系統學習,初期改變習慣可能會痛苦萬分,反而不利於學習。我們常說要倒空自己的杯子才能接納新的事物,但是杯子的形狀如果已經定型的話,再裝新事物也帶著杯子本身的樣子。
就像我練習小林流,去武術館跟著學了陣子太極和八極,老師說我怎樣都帶點小林流的味道。很多細小的東西是自己沒法意識到的,意識到了也未必改的了。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人做不到全知全能、完全了解和操控自己的身體。
除了練習者選擇道場,道場老師們也會有意無意地選擇學生。就技術方面,他們喜歡的學生通常有兩類,正確練習某種武術並有一定水平的,或者一張白紙。前者是半成品或成品,花點心思能有所成就或者錦上添花,省力;後者是未經加工的原料、潔白的畫布,能給老師很大的空間去傳授技術,省心。
新手自學很容易變成被胡亂塗鴉過的畫布、加工失誤的材料,老師總會下意識地選擇讓自己省心省力的弟子,其實很多行業都這樣,就像公司收應屆畢業生或者大公司跳槽來的。老師也是人,不求名利,也希望實現自己的價值,誰不希望自己的學生成才呢?完全符合需求層次理論。
所以沒有條件去學習空手道的話,要麼參加其他體育鍛鍊提高體質,要麼學習其他正規的武術,從長久來看一般都好過自學。
那麼長期練習之後具備了基礎,能不能自學新東西呢?先前說了,不建議自學,如若一定要自學,那也必須是更加謹慎,而且不要去自學跟自己的門派完全不同的東西。學習就像建造高樓,已有基礎不代表一定就能完工,而且樓越高越不能掉以輕心。
此外,這棟樓的基礎也不適用於其他的樓,如要建造到一半再大幅度改建甚至重建,那難度自然就更大。
已有基礎的人往往帶有自己的練習偏好,如果有偏差,更不容易改。有條件的話依然是要向專業的人直接學習,不僅有助於快速了解入門,還能避免不必要的錯誤。某些武術形式鼓勵人們多看視頻互相學習,但打基礎的過程中必然是要有人引導的,並所看所學的視頻通常是自己所學的這派武術。
所以,有基礎者自學雖然和新手自學的感覺不同,但依然不是最佳方式,望三思。
說完了我自己的想法,也來為貼吧的言論正言一下
吧裡的前輩不是歧視自學黨,相反的,他們和我一樣很同情沒有條件的朋友,為他們同情之餘,也為自己的好運而慶幸和珍惜。只是想自學的人多,而且不少人觀念上不僅輕視武術,對任何知識似乎都有著不屑一顧的態度,對自己的能力有著盲目的自信,個別還混淆是非,拿自己自學的東西掛著空手道招牌賣錢誤人、敗壞空手道形象。
吧友們見多了這類人,一開始還費時費力仔細解釋,結果有時候遇上好壞不分的人,還反過來冷嘲熱諷,吧友們受氣受累多了發現:倒不如一句粗暴的「空手道不能自學」來得省事,這可真是典型的「鳥籠邏輯」,實在怨不得吧友們。
再有人問原因,就歸結為「練錯了受傷致殘」。事實上大部分人的訓練強度都還不至於練出致殘傷,沒有用正確姿勢走路的人並不一定因此腿殘坐輪椅,每天對著視頻和鏡子軟綿綿地比劃兩下能有什麼損傷呢?何況都不一定能堅持滿一個月。
雖然的確有受傷致殘的隱患,但歸根結底,是想通過這種危言聳聽,防止淳樸的愛好者投入精力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甚至蒙受損失。同時,也預防了一部分人自學後圖財、誤人子弟、抹黑空手道的名,也有點保護珍貴名譽的意味。
所以,自學並不意味著低人一等,只是確實並非一條好路,吧裡前輩們不建議,但也無權強迫。部分朋友語氣不中聽,甚至顯得不講道理,其實也是逆耳的忠言,是大善若惡,還望各位對空手道有興趣的朋友海涵。
最後,看到這裡依然想自學的話,光憑足夠聰慧足夠熱情是不夠的,首先已經有了緣分看中了空手道,還要夠運氣沒有遇上假教材,夠運氣沒理解錯,又夠運氣沒自己琢磨出岔子,還要夠運氣避開其他各種問題,這種幸運不屬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