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證券報
原標題：詢證函回函、銀行對帳單和進帳單全都假！如今遭券商現場檢查啪啪打臉
來源：中國證券報 康書偉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蓋，但最終仍會被揭穿！
一個月前自曝違規擔保、關聯方資金佔用超20億元的華儀電氣被保薦機構又抖摟出新違規證據，與之一同被揭穿的還有公司此前蓄意偽造的假銀行對帳單、進帳單等。
12月19日晚間，東海證券披露了《東海證券股份有限公司關於華儀電氣股份有限公司2019年募集資金使用專項現場檢查報告》。
報告顯示，公司募集資金在2018年、2019年存在嚴重的違規佔用問題，公司通過提供偽造銀行對帳單、蓄意隱瞞並違規佔用募集資金，截至目前2.99億元募集資金尚未歸還至募集資金帳戶。
而更為令人驚訝的是，公司年審會計師天健會計師事務所、東海證券此前都未發現。特別是天健的銀行詢證函回函也並未體現出公司募集資金被轉走這一事實。
東海證券現場檢查報告稱，違規佔用的募集資金雖然實際上已被公司違規轉出，但仍體現在公司提供的偽造銀行對帳單上，亦顯示在會計師的銀行詢證函回函上。
現場檢查報告揭開蓋子
東海證券是華儀電氣2015年非公開發行股票保薦機構，其持續督導期間為2015年12月29日至2016年12月31日。但由於公司募集資金尚未使用完畢，因此東海證券在持續督導期結束後，仍對募集資金的使用和管理情況履行專項持續督導義務。
在11月25日公司發布違規擔保、資金佔用事項的公告後，東海證券與會計師和公司管理層溝通，重點關注是否存在違規使用募集資金情況。
在要求公司提供資料後，東海證券又對公司進行了現場檢查。現場檢查中，東海證券向華儀電氣董事、董秘溝通詢問相關情況，並做了專項訪談；實地至募集資金專戶監管銀行列印募集資金專戶銀行流水、查詢轉帳憑證並與前期企業提供的銀行對帳單進行比對、了解募集資金用途、查詢公司公告及三會文件、與年審會計師進行溝通。
這才揭開了公司違規挪用募集資金的秘密。
從東海證券匯總的表格可以看出，華儀電氣在2018年的前五筆募集資金違規轉出竟然發生在3月28日、29日，合計金額高達1.13億元。在季度末關鍵時點從募集資金帳戶違規轉出如此大額資金，可見華儀電氣違規使用募集資金使用之大膽。
報告顯示，2018年，公司募集資金被違規轉出金額為3.07億元，單筆金額500萬元-5000萬元不等，其中1.95億元在2018年12月29日，即報告期末被突擊轉回募集資金帳戶。1.95億元中，有4000萬元還回了上海華儀風能有限公司開立在中國銀行樂清支行的募集資金帳戶，3800萬元轉回雞西新源風力發電有限公司開立在浦發銀行溫州樂清支行的募集資金帳戶，1.17億元轉回華儀電氣開立在包商銀行寧波分行的募集資金帳戶。
但在隨後幾天，這些錢再次被違規轉出。其中上海華儀風能有限公司4000萬元在2019年1月2日被平均分成四筆全部轉出，華儀電氣1.17億元在1月3日一次性轉出。而更為奇怪的是，12月29日還回到雞西新源風力發電有限公司開立在浦發銀行溫州樂清支行的募集資金帳戶的3800萬元，在第二天就被轉出，這筆資金轉到溫州禾正經貿有限公司被直接佔用。其餘違規佔用的募集資金均是被轉移到非募集資金帳戶後被佔用。
有熟悉監管規則的專業人士告訴中證君，年末突擊還款、年後再度轉出的行為，明顯是規避監管和年報審計時點，這是上市公司資金被佔用的慣用手法。
2019年，募集資金違規使用情況仍繼續上演。現場檢查報告顯示，1月初已違規轉出的1.57億元以外，華儀電氣又於3月27日從募集資金帳戶違規轉出3000萬元。2019年違規佔用的1.87億元資金均未歸還。
此外，現場檢查還發現，公司此前用於暫時補充流動資金的1.9951億元閒置募集資金，在2019年9月12日到期後，並未按時歸還至募集資金專用帳戶。而公司卻在9月13日發布公告稱，暫時補流的閒置募集資金已經歸還至募集資金帳戶。東海證券還發現公司提供的相關銀行進帳單也是偽造的。
假對帳單騙了督導券商？
這樣的現場核查報告顯然超出了預期。此前，公司只公告存在違規佔用資金情形，卻並未說明違規佔用的是募集資金。
對於東海證券而言，其在今年4月19日還為華儀電氣出具了《華儀電氣2018年度募集資金使用與存放情況專項核查報告》，並未發現募集資金被違規佔用問題。
東海證券在此次的現場檢查報告中表示，華儀電氣共有12個募集資金專戶，根據本次專項現場檢查獲取的資料，公司公開披露並經審計的2018年12月31日的部分募集資金專戶的餘額與實際金額不符，公司披露的募集資金帳戶餘額超出實際餘額1.12億元。
差異鎖定在兩個銀行帳戶上，其一為浙商銀行溫州分行募集資金專戶披露餘額超出實際金額7400萬元，另一為上海浦發銀行溫州樂清支行募集資金專戶的披露餘額超出實際餘額3800萬元。
按說公司募集資金尤其是2018年度募集資金有雙保險，一是券商的核查，另一方面還有年審會計師的審計。
東海證券稱，在出具《華儀電氣2018年度募集資金使用與存放情況專項核查報告》前，華儀電氣證券部提供了募集資金專戶銀行2018年全年的所有對帳單及所有募投項目的募集資金使用臺帳，並進行對比，未發現不一致情形；獲取會計師事務所關於所有募集資金銀行帳戶截至2018年12月31日餘額的詢證函回函，並與企業提供的銀行對帳單顯示的2018年12月31日餘額進行比對，顯示期末餘額相符；獲取會計師事務所關於2018年《華儀電氣募集資金年度存放與使用情況鑑證報告》，顯示其披露的募集資金帳戶餘額與公司披露的帳戶餘額相符；根據公司提供的2018年全年的銀行對帳單，要求公司提供單筆資金超過100萬元的大額支出的內部審批單、募集資金使用合同、發票、記帳憑證、銀行轉帳憑證等，未發現大額支出存在異常。
東海證券稱，在未發現異常的情況下，於2019年4月23日出具了《東海證券股份有限公司關於華儀電氣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度募集資金使用與存放情況專項核查報告》。但值得注意的是，華儀電氣披露的這份報告，落款日期卻是4月19日。
但在此次現場檢查報告中，東海證券將銀行現場列印的對帳單與公司提供的歷史對帳單進行核對，發現公司2018年度向東海證券提供的部分銀行對帳單存在偽造情形，偽造的銀行對帳單中未體現上述違規劃轉的募集資金的流水，且公司未進行帳務處理。
業內人士指出，如果嚴格執行募集資金帳戶的監管程序，東海證券知悉募集資金被挪用的實施應遠早於現在。
中證君回查了東海證券與上市公司（募投項目實施主體）、募集資金帳戶開設銀行籤署的三方或四方監管協議，其中明確規定，保薦機構應當依據有關規定指定保薦代表人或者其他工作人員對募集資金使用情況進行監督，可以採取現場調查、書面問詢等方式行使其監督權；保薦機構每半年度對公司/募投項目實施主體現場調查時應當同時檢查專戶存儲情況；募集資金專戶存儲銀行按月（每月5日前）向公司/募投項目實施主體出具真實、準確、完整的專戶對帳單，並抄送給東海證券。
假詢證函騙了審計機構？
更令人驚訝的是，違規劃轉的募集資金不僅沒體現在公司提供的偽造的銀行對帳單上，也沒顯示在會計師的銀行詢證函回函上。
業內專業人士告訴中證君，對帳單和詢證函是審計機構對貨幣資金科目驗證的雙保險，銀行對帳單容易被篡改，但銀行詢證函篡改難度極大。因為詢證函是審計機構在執行審計過程中，以被審計企業名義向銀行發出的，用以驗證該企業的銀行存款與借款等事項是否真實、合法、完整的詢證性書面文件，金融機構應當按照有關要求作出確證答覆。
12月16日，天健會計師事務所在回復上交所問詢時表示，在貨幣資金科目，歷年審計過程中執行的審計程序包括取得開立帳戶清單並核對、取得銀行對帳單並將公司存款明細帳與銀行對帳單流水記錄進行雙向測試、獨立函證所有銀行帳戶、檢查大額存款收支的原始憑證、計算銀行存款累計餘額應收利息收入並分析比較公司銀行存款應收利息收入與實際利息收入等。
而從函證結果來看，2018年天健對華儀電氣的銀行存款回函比例高達100%。
在如此嚴密、獨立的審計程序下，被違規佔用的募集資金如何成為漏網之魚的？蓄意隱瞞募集資金佔用的虛假的詢證函又是如何被炮製出來的？
實際控制人下達指示
11月24日晚間，華儀電氣自曝家醜，稱公司控股股東華儀集團及其子公司華儀電氣集團浙江有限公司及其他第三方等主債務人違規提供擔保92590萬元，49350萬元合規擔保中2.14億元逾期，此外關聯方佔用公司資金10.58億元。
其中，此時暴露出的華儀集團財務狀況與上市公司此前為其提供擔保時的情形存在較大差異。華儀電氣12月16日晚間回復交易所問詢時表示，通過自查發現，華儀集團為獲得公司提供擔保，遞送的財務報表負債情況不符合實際情況，致使公司的判斷出現偏差，導致披露信息和本次自查披露情況偏差嚴重。
公司稱，有4項違規擔保是由公司實際控制人下達指示，由華儀集團財務人員未履行公司印章審批的情況，以實際控制人指示直接用印；有3項違規擔保是由實際控制人向時任財務經理（財務總監授權）下達指示， 財務經理知會公司時任總經理、董事長後，由公司財務人員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