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鵰俠侶》第七回裡寫道:倒灶鬼老毒物歐陽鋒非要教楊過武功,又怕小龍女偷聽,就點了她的穴道,結果陰差陽錯,便宜了全真道士甄志丙……嗚呀呀呀!看得人當真是七竅生煙!
「小龍女捲起衣袖,露出一條雪藕也似的臂膀,但見潔白似玉,竟無半分瑕疵,本來一點殷紅的守宮砂已不知去向,羞道:『你瞧。』」
就因為這事,楊過和小龍女失散,讓多少金庸迷痛斷肝腸。少年的我當時對他們的愛情故事並不十分嚮往,只是對這個神奇物什——「守宮砂」十分迷惘。
這一迷惘就是近四十年,直到前幾天看晉代張華的《博物志》,才在其中看到,這原來是東方朔教唆漢武帝玩的一個把戲,原文如下:
「蜥蜴或名蝘蜒。以器養之,食以硃砂,體盡赤,所食滿七斤,治搗萬杵,點女人支體,終年不滅。唯房室事則滅,故號守宮。《傳》云:『東方朔語漢武帝,試之有驗。』」
意思就是用硃砂餵養壁虎,全身變赤。吃滿七斤硃砂後,把壁虎搗爛還得搗一萬杵,再點在女人的肢體上,輕易就不會褪色了。只有在發生房事後,顏色會變淡消褪。這就是「守宮砂」的來歷及製作秘笈。
看到這兒,一是替壁虎也叫守宮的這個可愛小動物喊痛喊委屈,不光是被逼著吃帶毒的硃砂,死得也極其慘烈,被搗一萬杵!難道九百九十九杵就無效了?簡直人神共憤,尤其是現在養守宮當寵物的人,都得念阿彌陀佛來超度了!
二是這東方朔真是個好事的,還碰到一個又有錢又有閒又好事的漢武帝,他還真去搞科學實驗。硃砂在《神農本草經》被列為上品中藥材,據說其價格是黃金的近十倍,估計也就皇帝壕玩得起,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玩成了——「有驗」!也真是奇哉怪也,查《漢書》,只有東方朔猜過覆蓋之物是守宮,根本沒有說有驗證處女的功效。
故此我懷疑就是漢武帝和東方朔聯手給大家下了個套。為什麼這麼說呢?
硃砂
一是張華本人對此也不信,他把這歸入《戲術》一章,也是代表作者一種態度吧。什麼是戲術?比如他還說,五月五日,你把蜻蜓頭埋在西門下,三日不食(存疑),則化成青真珠。要是這事靠譜,我們每天還巴巴地車什麼珠子,抓點蜻蜓埋上不就發達了?而蜻蜓至今沒絕種,說明這事真是戲術。
二是不少大醫家也持懷疑態度。深通藥性並著有《唐本草》的蘇恭就說︰「飼朱點婦人,謬說也。」李時珍也說︰「點臂之說,《淮南萬畢術》、張華《博物志》、彭乘《墨客揮犀》,皆有其法,大抵不真。」
神醫們當然也不至於會荒唐到親自去做試驗,但是以他們對藥物藥性的理解,如果這事從醫理上能說通,他們也不至於斷然否了它。
當然,梁朝的名醫陶宏景有自己另一套飼養法:「守宮喜緣籬壁間,以朱飼之,滿三斤,殺幹末以塗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脫;不爾,如赤志,故名守宮。」呵!逼一隻壁虎吃劇毒硃砂,還能養到三斤重的大公雞那麼大!個人以為這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硃砂難道是古代的激素咩?
也有醫家認為,守宮砂是取其寒涼之性,置於玉臂,使之沿手三陽經遍行絡脈,涵養心神,去欲女心火。現代醫學也認為,應該是一種心理暗示療法,使女性潛意識裡,產生敬畏廉恥之心,不敢越過道德的底線。這是擦邊球,沒掄在正點上。
所以,守宮砂這事確實太玄,本人不信。看官也許有信的,那說說您的高見吧?
豹紋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