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獨家 | 美國叫停赴美生子遊,落地生子將不再自動擁有美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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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絨

中國孕婦赴美生育旅遊，即將終止。農曆春節前，川普政府宣布將對中國孕婦進行打擊，同時取消在美國歷史悠久的這一生育落地即成美國人的移民政策。

這次，狼真的來了。

儘管川普本人已多次表示，赴美生子讓孩子取得美國國籍是一項對美國不公平的、有漏洞的政策，但上任3年以來，因遭到民權組織反對，似乎也僅僅是說說而已，一直聲稱要頒布的總統令也並沒有落地。然而，根據1月20日美國可信度極高的專業新聞網站AXIOS報導，一項新的打擊「赴美生育旅遊」的新規定最快將在本周出臺。

這次，川普政府將不直接挑戰有關「出生公民權」的憲法第十四修正案，而是直接指示負責籤證事務的美國國務院，嚴控以去美國生孩子為目的的B類，即短期旅遊和商務籤證，從而在事實上消滅父母非美國公民卻專門去美國生孩子的現象。法律專家認為，當事人將很難在法律上對這一政策發出挑戰。

這一政策一旦出臺，受影響最大的將是中國、俄羅斯和奈及利亞，這三個國家是赴美生子遊最大的三個客源地。

直接拒籤：去美國生孩子成為了移民官拒籤的絕對正當理由

AXIOS報導，川普政府現在醞釀中的新規定，將是美國政府為防止外國人利用憲法第十四修正案，否定對美國出生的任何人都可具有合法公民身份的第一步，也是切實可行的第一步。報導援引美國國務院官員的說，這一變化，旨在解決與赴美生育旅遊有關的國家安全和執法風險，包括從根本上解決與「赴美生子遊」這一產業有關的各類犯罪活動。

其實，「赴美生子遊」對國人來說並不陌生，很多人都聽說過，甚至有計劃前往美國生孩子，一是享受比較好的醫療條件，二是讓孩子出生後便享有美國公民身份，等孩子長大成人後，再為父母申報在美國長期居留權，也就是俗稱的綠卡。而這樣的孩子，美國有個專門稱呼，叫「定錨寶寶」，意思是他們像船靠岸前先拋下的錨，鎖定了父母未來獲得美國居留權或美國公民身份的機會。

目前，美國並沒有官方數據統計每年來自國外的遊客在美產子的具體數量，與川普政府有密切聯繫的反移民團體移民研究中心於2015年估算的數量為每年3.3萬個孩子，該組織最新數據公布，又估算了2016年6月30日至2017年7月1日之間的「定錨寶寶」的數字，3.6萬人。

該機構計算的依據是，每年出生地為外國的女性於美國醫院產子後申請國籍的數量為7萬多人，其中包括約一半的人屬於母親已有美國國籍，而剩下的則是持旅遊籤證的外國人、持工作籤證的外國人和外國留學生。

此前，美國執法機構也會打擊此類現象，在華人赴美遊最為集中的加利福尼亞州南部洛杉磯地區，自川普上任以來，聯邦執法機構已經多次掃蕩此地的月子中心。這類嚴打嚴格說並沒有足夠的法律依據，執法人員主要處罰理由是開設月子中心的商家違法商用建築法、衛生法或者在申辦籤證過程中有教唆持證人對移民官說謊，還有處罰孩子父母在生育過程中瞞報個人收入非法騙取美國社會福利，但是只要孩子已經生出來，美國政府便無法拒絕其申辦美國國籍，最多不再給孩子的父母發放入境籤證或者在海關入境處取消父母的籤證。

為了對付上述執法，現在比較負責任的月子中心或者移民中介，都會建議父母，在籤證或過海關時直接說明，自己就是去美國生孩子，而且全部自費，不沾任何一分錢的美國醫療補助，這樣執法人員反而沒法說：NO。但是，川普政府的新規定頒布後，再這樣做就不行了，因為要去美國生孩子成為了移民官拒籤的絕對正當理由。當然，如果父母隱瞞其目的，美國政府相信經驗豐富的移民官基本一眼就可以識別出來，更何況，他們還可以對任何可疑的籤證對象籤署絕入境的權力，寧可錯拒三千，不會放過一個。

一位高級行政官員告訴AXIOS，該規定是美國政府加強籤證審查程序的大規模行動的一部分。新規定一旦開始運作，它將改變對B類籤證的申辦要求，賦予使領館籤證官員絕對權力：如果他們認為該籤證申請有可能與「旅遊生子」相關，那麼就直接拒籤。不過，目前還不知道該規定的執行細則，比如是否指示籤證官要求對方提供是否懷孕的證明，或依據女性籤證申辦人的國籍展開差別對待。

這位高級官員說：「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法律上承認這是不正確和不允許的，是向前邁進的重要一步」。報導說，有關禁止將B類籤證用於生育旅遊的內容已包含在最新版本的《聯邦監管和放鬆管制行動統一行動法案》中，這個法案籤署後，美國國土安全部的海關與邊境保護局將出臺實施細則，確保海關的官員執法標準與國務院籤證官員一致。

換句話說，懷孕母親可能騙過使領館的籤證官，但入境處的移民局官員一看女性大著肚子進來，將直接取消籤證，原地遣返。正如美國國務院籤證處前首席法律顧問傑夫瑞·戈爾斯基所說，這一舉措要解決的「潛在實際問題是，大多數人先獲得了籤證，以後再來生孩子」。

赴美生子風潮有增無減，美國打擊生育旅遊

赴美生子，並不是新的現象，但是美國新的問題

2015年，美國聯邦政府多家機構聯合執法，一舉查封了洛杉磯地區37家月子中心，此事轟動一時，成為美國國會議員提出取消」出生公民權「的導火索。2016年，川普參加總統競選，從那時起，他就不止一次在競選演講中提出，如果自己當選，將廢除這一制度，以體現「美國第一」的政策，保護美國人的資源不被外來移民所侵佔。

圖為2015年，聯邦特工在加州歐文市開展了搜捕行動。在針對蓬勃發展的生育旅遊業進行的最大規模的聯邦刑事偵查中，有三人被捕

2018年10月，川普重新撿起這個話題，突然嚴厲抨擊「出生公民權」，稱認為這種「出生公民權」給美國每年造成數十億美元的經濟損失，對美國公民非常不平等，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結束它。但他這種說法立即引發了社會多個階層的反擊，反對者的主要理由是，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現在美國絕大多數人的祖上來自於世界各地，他們進入美國時並沒有美國國籍，而他們的孩子依據憲法規定享有「出生公民權」，如果取消這一權利，在道義上對新移民不平等，在法理上違反美國獨立精神，在法律上也是實實在在的違憲行為。

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涉及公民權利和平等法律保護，其重要性有「第二次制憲」之稱，其第一款規定：所有在合眾國出生或歸化合眾國並受其管轄的人，都是合眾國的和他們居住州的公民。任何一州，都不得制定或實施限制合眾國公民的特權或豁免權的法律；不經正當法律程序，不得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財產；在州管轄範圍內，也不得拒絕給予任何人以平等法律保護。

事實上，美國沒有專門制定詳細說明什麼是「出生公民權」的法律，但上述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一款一直被司法解釋為，美國實施的就是」出生公民權「的制度。近年來，隨著美國越來越趨於關上國門，實施各類反移民政策，許多保守派學者辯稱，憲法第十四修正案條款並沒有給予非法移民或者非公民所生子女公民身份的強制規定，因為這些嬰兒並不受美國管轄，而且在歷史上，上世紀三十年代美國大蕭條時期，加利福尼亞州和德克薩斯州曾將出生在美國的墨西哥裔居民遣返回墨西哥。

川普的思想就代表了這些白人保守主義者的想法，所以他針對移民政策出臺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修建邊境牆，也包括加強H1B（工作許可籤證）審核標準、限制留學生籤證、廢止鏈式移民等，後邊提到的這些政策都與華人密切相關。事實上，川普2018年10月一提出取消」公民出生權「，一些與川普政府有聯繫的華人大律師便致電白宮，警告此舉將挑戰憲法，會引發政治上的大麻煩，而且根本在法律上行不通。

這是因為，既然根據判例，」公民出生權「為美國憲法所賦予公民之權力，那麼要推翻它，只有修憲。而美國憲法又規定，如果修改憲法，需要國會參眾兩院三分之二議員投票同意，並獲得全美50個州中四分之三的州的立法機構批准，在當前美國政治格局下，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事實上，在美國歷史上，大約有過1.1萬條修憲提議，但只有27個獲得了通過。

川普明白這麼幹不行後，他再次向媒體表示，他知道，可以通過修憲來終止「出生公民權」，但為了避免麻煩，他將籤署一則總統行政令，以儘快結束這項在美國生效已逾150年的制度。對此，美國民權聯盟發表聲明說，行政令蓋不過憲法，如果籤署這樣的行政令，他們將挑戰行政令違憲。這下川普不得不消停下來，因為他任上已有多項總統行政令被州檢察官或民權組織告上法庭，由於法律程序曠日持久，根本無法落實。

而這一次，如果川普政府真的從國務院這個層面上實際叫停」赴美生子遊「，說實話，各方可能還真沒什麼辦法了。這相當於繞過了修憲和行政令這兩道障礙，授權移民官自己判斷是否給申請人發籤證，而這些籤證官不僅擁有拒籤的最終解釋權和是否發放籤證的權力，而且沒有義務告知被拒籤者為何遭拒籤，那麼因為想去美國生孩子而被拒籤或拒絕入境的人很難去控告政府有違法行為。

不僅如此，一些律師擔心，如果此舉得到落實，嘗到甜頭的美國政府日後很可能變本加厲。在最糟糕的情況下，那些已經在美國生了」定錨寶寶「的父母，如果他們沒有美國國籍，那麼他們和他們的孩子在再次回到美國的時候，很可能發現自己得不到籤證，他們的孩子也可能被剝奪美國國籍，換句話說，此前那些通過」赴美生子遊「生下來的美國孩子，可能有一天也會失去他們獲得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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