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漢堡店來說,全年都沒有所謂的休閒的時候,每天都很忙:備餐、出餐、打包或者收盤。億香基漢堡的這一天,也是從早就忙的腳不沾地。
平時一到放學的時間還很熱鬧的大街,中午剛過十二點半,就很寧靜了,仿佛大家都睡午覺了似的。億香基漢堡的顧客,此時也像是突然都失蹤了似的。
就在店主吩咐兩個小員工趁此空閒時間去倉庫清點,店裡只剩下老闆閉著眼睛假寐的時候,店門被咯吱咯吱地拉開了。一個穿著明顯有些不合身的校服的男孩子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老闆趕緊打起精神,笑道。
「啊,.....漢堡,雞腿堡... ...就點一個可以嗎?」男孩怯生生地問,不安地攥緊了自己的校服下擺。
「行啊,請,請這邊坐。」老闆說完,轉頭掀了帘子進了後廚——廚子也被老闆打發去休息一會了,這會就一個漢堡的事,他也不想重新把廚子叫過來忙,就打算自己動手。
保溫櫃裡早就準備好的,去了凍的麵包胚和裹好油炸粉的雞腿肉餅,按份都分成了一組一組的,老闆隨便選了一組,想了下,繼而又重新在保溫櫃其他組裡找個更大的肉餅,下了熱油去炸。
不多時,香氣噴噴的炸雞腿肉餅就做好了。正好烤箱那邊也傳來叮的一聲,漢堡的麵包胚也烤好了。
熱騰騰的一個漢堡放到桌上,男孩眼睛裡流露出雀躍又小心翼翼的光彩來。
他小心翼翼地把漢堡撕成兩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笨手笨腳地裹起來,放進了書包。
「真好吃啊!」男孩滿足的感嘆一聲。
繼而看了看自己拉的嚴嚴實實的書包,吞了吞口水。
最終男孩也只吃了半個漢堡。
「謝謝。」男孩站起來,認真和老闆道了謝,開門走出去了,看那個方向,不是去學校的,那就是回家去了。
「下次再來啊。」老闆笑著送小男孩走遠了,眼神也隨著小男孩越走越遠,仿佛想起了什麼久遠的故事。
孩子們上學的時候漢堡店每天都很忙,孩子們放暑假了,店裡也照樣也是忙忙碌碌的。轉眼又開學了。
這天,和以前一樣,忙的不亦樂乎的早上,到了中午十二點半,孩子們回家了,店裡也沒什麼客人了,老闆正要打個盹,店門又被拉開了,一個男孩走了進來。
老闆看著男孩身上更短了的破舊校服,就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天中午。
「這個... ...漢堡,不,雞腿堡一個,可以嗎?」
「可以的,坐吧,往裡面坐些,那邊有空調。」老闆點點頭。
不多時,已經熄了火的油爐又重新工作起來,一塊更大的肉餅在滾得冒泡的油裡歡快地跳動。
老闆想了下,又加了一塊小一點的肉餅。
這樣,油鍋裡就下了兩個肉餅。一大一小。
配漢堡的時候,大的肉餅蓋住了小的那塊,外表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這個漢堡更高了一些。老闆還特意多加了一些青菜掩飾。
「真好吃... ...」男孩手裡拿著一半的漢堡,他吃了幾口,有點猶豫地分開麵包看了看。
頓了好一會,他鼓起勇氣,紅著臉怯生生的說:「叔叔,這個漢堡,好像肉多放了一塊,我,我,我已經吃了,不然我再補一些錢給您?」
老闆裝作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啊,是嗎,那可能是我困了放錯了,對不起啊,會不會太大了不太好吃?要不然我重新做一個給你吧?」
「不,不,不用了!」男孩趕緊搖頭,「這個很好了,不用再做了。」
老闆見男孩打開了話匣子,趁機問出了自己好奇的那個問題:「剩下那個,怎麼不吃呢?」
「啊,這個。」男孩又紅了臉,支吾了一會,說,「我媽媽也很少吃這個,我想留一半給她。」
老闆聽了一怔。他原本以為男孩會說「晚上回去吃」或者其他的,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老闆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壓下眼眶深處的酸意。
「謝謝,那我走了。」
「好的,歡迎下次再來啊!」老闆目送那孩子走遠。心裡的一個想法在不斷的茁壯。
許多年前,當老闆還是一個小毛孩子的時候,童年的大部分記憶,除了讀書之外就是跟著母親去集市上賣煎包。母親總是很早起床,挑著煎包吆喝。那時候他雖然都只是幫忙打打下手,但也經常累得夠嗆。當時的物質條件不太好,偶爾會有想佔便宜的客人。母親總會淡淡笑著,說一句「我們也是小本生意」。
但是年幼的老闆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母親對衣衫襤褸的老人家格外寬容,會儘量挑選個頭大的煎包,甚至特意少收些錢。
當他問起來的時候,母親只說:「他們比我們困難。」
那時他偶爾會埋怨母親,物質匱乏的年代,當個老好人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直到他長大後獨自闖蕩,碰過釘子也接受過幫助,才更加明白「雪中送炭」的可貴。他慢慢明白,母親小小的舉動,是在傳遞愛。
如今,他已經老了,在人生這條道路上走出了很遠很遠,已經不是那個拮据又忙碌的少年了。2002年,他憑藉著自己多年經營的經驗,成立了自己的品牌「億香基」,分店一家一家開,大部分分店都開在小縣城。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也許內心深處,他是認同當年母親的教導的。
今年十月,在籌備了近一年後,億香基的雙層雞腿堡終於推出了。這背後,有不僅僅一個午後的相遇,更有千千萬萬個人與人的相遇,有無數的故事,和無數的溫暖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