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國10年,畫家陳丹青才辦了自己的第一個個展。這10年裡,他新書不斷,新聞不斷,卻沒有一本新畫集。除了《西藏組畫》,很多人說不出陳丹青還畫了什麼,甚至,他還在畫嗎?
11月6日至12月1日期間,位於北京高碑店附近的中國油畫院展出陳丹青自2000年從美國回來後創作的百餘幅油畫和素描作品,內容包括畫冊寫生,人體,礦工肖像,以及他在清華美院時期帶學生外出畫的農民肖像。
陳丹青還在畫,儘管掛在牆上的這些畫被他形容為「毫無意思」。「這10年我真的在荒廢」,他說,「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大家一會兒會失望的。」
「十年間,實在畫得太少了,總量不及紐約一年的工作;寫又寫得太多,迄今,連篇累牘的字數上百萬。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呢?」在《歸國十年》個展前言的初稿中,陳丹青這樣寫道。
因為這些年頻繁寫作,陳丹青已經變得需要帶著老花鏡和散光鏡工作。在本次展覽開幕式現場,他坐定後,抬眼透過鏡片打量了下幾乎將他包圍的人群,然後掏出另一副眼鏡,低頭擦起來。到他發言時,剛好換上另一副眼鏡。
自2004年陳丹青向清華大學美術學院遞交辭職書並公開抨擊研究生招生制度後,他一下子成為媒體最喜歡的話題人物之一。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的陳丹青,談教育、談魯迅、談韓寒,他幾乎總是以一個「老憤青」的姿態「口無遮攔」地對公共事務發言,「這是我對中國的教育體制、文化現實猖狂攻擊的10年」,對著閃光燈和攝像機,陳丹青說,「媒體把我塑造成一個『神經病』。」
儘管陳丹青在其他領域的發言為他收穫了不錯的名聲,但他的老同學、中國油畫院院長楊飛雲覺得,這些聲名佔去了陳丹青太多的精力,楊飛雲還是希望,這個曾經在27歲就以《西藏組畫》而聞名的老同學,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油畫上。今年4月,楊飛雲邀請他給中國油畫院的學員示範畫寫生,不喜歡單位的陳丹青就這樣在單位裡呆了半年,楊飛雲不肯收畫室租金,作為交換條件,陳丹青在這裡辦了展覽。
「我不喜歡辦展覽,我覺得我的藝術已經過時了,我活在前現代社會,喜歡畫前現代社會的畫,對外界未必有什麼影響。而且畫畫是一件私人的事。」陳丹青說,「在紐約時,還想著畫對自己重要的畫,想要做一些讓人吃驚的事。這些年歲數大了,比較無所謂,對畫兒能不能得到外界承認,完全不在乎。有沒有好作品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在畫就行了。」
57歲的陳丹青甚至認為不存在什麼當代藝術、寫實主義,「畫得好就行。」他覺得自己確實在退步,確實沒有什麼突破,「畫得最好的時候是15歲。」
有人讓陳丹青總結回國後的經歷,「這10年就是老了,沒有什麼好總結的。」有人讓他講講對年輕藝術家的期待,「沒有什麼期待,大家都是混飯吃。」還有人問他寫作和畫畫的相同之處,「不說假話」,他說,停了一下又補充道:「儘量不說假話。」
臺下坐著的嘉賓,包括文化部的兩位副部長,中國美協原主席靳尚誼,當初邀請他回國任教的清華大學美院的袁運甫,這些嘉賓都在發言中肯定著陳丹青的「勤奮」、「投入」以及對文化的貢獻。
「這是暫時的和解」,在這個被他戲稱為「先進事跡介紹」的開幕式尾聲,陳丹青對著臺下的嘉賓說,「我這個人口無遮攔,不知道哪天又會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