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宿舍,我順勢躺倒在地板上,悲壯萬分地說:「嚴文明,我,啊啊!」就像中槍倒地,快要死了的人。
嚴文明、莫志雄都很疑慮,他們知道他們的舍長一受到刺激了就會有反常地舉動,也明白肯定是跟剛才的事有關,但不知道為什麼?嚴文明問:「舍長,怎麼啦?」
坐在旁邊看書的四眼站起來埋怨地說:「舍長啊,你把地板弄髒啦!」一邊還指指點點地,「你看看,好好的地板都給你搞髒了吧。」這人太沒人性了,我受刺激過度,幾乎崩潰,他竟然還埋怨我,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坐起來橫了他一眼。
「到底是什麼事?讓你有這麼大反應啊。」嚴文明迫不用待地追問。
我對莫志雄說:「雄哥,我上次和你說的,那位有可能是我們學校校花的那個女生,我找到了,就是剛才回頭瞪我一眼的那個,是16班的。」 還追問了一句,「是不是很漂亮啊?」莫志雄說他沒看清楚模樣,不過那輪廓應該長得蠻可以。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兒呢!」嚴文明不以為然。
四眼嘲弄似的說:「嘻嘻,你沒機會了,你得罪了她。」
我信誓旦旦地說:「我才不怕,我已經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了,我會窮追不捨,死纏爛打,慢慢地磨出豆腐,再慢慢吃,呵呵!」
聽到這些莫志雄的反應總是一副色迷迷的賊相,然後要流口水似的說:「那靚女叫什麼名字呀?舍長,我也要去認識一下,看看是不是有神仙姐姐那麼漂亮。」
我不答應說出名字,我說在愛情方面每個人都是自私,你總不能讓我千山萬水,千辛萬苦找來的夢中情人也要讓給你吧。這樣好了,我們班上的那些四大美女,吳豔俏,古梅娟,李安安,陳美玉我全部讓給你們好了,絕不跟你們搶。
莫志雄切了一聲,說還不如星期天去外語學校找他的那個人間極品呢。
四眼說我太自私,好的自己留著,壞的留別人。我想那個人都是這樣啊,我不相信還會有人寧願要次品,而放棄最美好的,更何況是選擇戀人。不過我想如果,和他們一起遇見她我還會跟他們說,這就是我現在的夢中情人,我心目中的校花,我所要追求的對象,我的最愛。然後把她的名字留在心底,就像潘豔嬌一樣,當很多人都遺忘了的時候,自己還會那麼清晰的記得:某年某月某一天,邂逅了她,然後愛上她,把自己的愛全部留給了她。
我要到校門口外面的自動飲水機那裡去打水,因為今天輪流到我為宿舍的人取水。嚴文明他也想到外面走走,所以也跟著去。
在路口拐角處,碰到陳美玉和李安安,她們提著礦泉水瓶同樣也是去打水。好像總能看見她們倆一起,形影相隨。
我對嚴文明說:「我請你吃冰激凌。」然後又對她們倆說,「你們記得付錢哦」
陳美玉假裝驚訝地說:「啊,我們班贏球了嗎?我怎麼不知道啊!」
嚴文明說:「是贏了三分球,打得好難呢!」
「聽到沒,還裝糊塗,這次打賭輸給我了吧,不請還我的蛋糕和雞翅的錢來。」我說著,伸出手去要拿的樣子。
李安安說:「你又沒給我們錢來買,怎麼還啊!」
我切了一聲說:「要是輸了球,你們會有那麼好,不讓我掏錢買雞翅和蛋糕麼?你們會饒過我麼?好在我運氣好,偏偏讓我打賭贏了,這下你們可逃不掉的。」我洋洋自得,不過真的蠻開心的,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學校裡跟別人打賭贏了,以前都是輸的。雖然有些故意,別有用心,但也得讓我佔下便宜吧!
我再次聲明:「要麼請我們一人一個冰激凌,要麼還雞翅蛋糕錢來,隨你們選?」
我並非真要她們請非我吃點兒東西不可,但我一定得好好挖苦她們一下,因為我以前打賭輸時,輸了食物不說,還被譏笑一番,苦不堪言。
到了外面打好水之後,她們果然沒有食言,叫我們倆人看水瓶,她們去買食物去了。
在她們沒有回來之前,有一輛寶馬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從裡面鑽出三個女孩子,個個濃妝豔抹,性感迷人,年紀都不大,都是十七、八歲年齡。車前座有一個四十多歲油光滿面的傢伙,肥沃的手頻頻向女孩子們揮了揮,心滿意足的開車走了。神情曖昧地送走那闊佬之後,她們又恢復了冰冷傲慢的態度。我和嚴文明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感覺總是怪怪的。
有人拍拍我的肩,說:「怎麼,看靚女看呆啦!」是陳美玉,手裡兩個圓筒冰激凌分別遞給我們。李安安手裡拿著一小食袋食品,裡面有餅乾,話梅,糖果之類什麼的。
往回走的時候,我有感而發,說:「美玉,你將來也要找一個有錢闊佬嫁了算了。」
她嘆了口氣說:「我可沒有那麼好命,你還是叫安安吧。」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看著李安安,等著她的作答。
「你們盯著我幹嘛,我有男朋友了。」李安安說。
我說:「現在的這個社會有誰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呀,你男朋友有錢麼?有寶馬嗎?有洋房別墅麼?沒有你還嫁她。」
「是啊,安安,你是我們班上公認的美女,長得很像明星劉亦菲,最有本錢的人就是你了。」嚴文明說。
我接著說:「不錯啊,安安你是我們的希望,我們這輩子有沒有成就,能不能出人頭地,就是全看你肯不肯攀高枝,願不願意嫁大款了。」
「看你們說的,好像真要把我犧牲了,你們才幸福一樣,我可不幹。」李安安說。
嚴文明繼續勸說:「那哪叫犧牲哦,將來你要真嫁了個有錢的,到時候有大把的錢,你想要什麼沒有啊!買名牌衣服,買高檔首飾,噴法國香水,請傭人。什麼活也不用幹,什麼事情也不用去想,整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至於男人麼!想要多少個都行,還可以養小白臉,想要幾個就養幾個,不高興了一腳踢開,高興了,叫他舔你的腳指頭。想想看那種要風得風,要雨就是雨的生活,你現在這個樣子可能嗎?」他怔怔的看著李安安,「聽哥一句勸,哥不是胡說。」這樣一番對白,真有損我們男人的威嚴呀,可見他說得如此賣力,這般情真意切,我就不反駁他了。
李安安陷入沉思,可能在想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我覺得好笑,這些想法不現實,但想想也好,得不到的生活,做做夢總可以吧。誰叫我們天生沒投到好胎,註定了一生忙碌奔波的命。我總覺得上天不公平,讓我們這群小人物命運的人,辛辛苦苦一輩子也沒有過上富足奢侈的生活。
路途不遠,很快就走到我們宿舍大門了,要分開的時候陳美玉又塞了幾個糖果在我們手裡,我站在那兒望著她們的背影喊:「美玉,安安,記住,要嫁個有錢人!」
她們回過頭,相視而笑。
嚴文明說:「我看美玉對你挺好,人也挺漂亮,舍長你不打算跟她……發展下去。」
我對他說:「我剛才在宿舍上都說了,我只要那校花,寧可玉碎不要瓦全,而我們學校只有一個校花,我也只追求她一人。我若是跟陳美玉在一起的話那只有性慾,沒有愛情,你以前還說過我們兩個不合適呢,再者說了,如果當她是朋友的話總不能只想霸佔人家的肉體吧!」話雖說得噁心,可我真的沒有那麼高尚,少不了七情六慾。
回到宿舍,洗刷完畢後,美美睡上一覺:今天有了詹婷婷的消息,什麼事情都不會再茫然無措了。
中午陽光亮晃晃的,飯堂的人很多,我們宿舍的幾個人稍稍等候了一段時間才下去,到飯堂的時候來打飯的人已經不多。
我坐在過道邊上的一個位置上和嚴文明,隊長他們一起吃飯。我一眼就看到拿著飯盒走進來的詹婷婷,心裡一陣莫名的興奮。她旁邊跟著一個女孩子,頭髮比她還要長,個子也比她高,估計也會比我高出半個頭去,樣子很淑女。走到打飯的地方兩人就分開,一個去打湯一個去打飯。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不知道是沒留意,還是不認得我了,詹婷婷對我沒有看一眼。
我對嚴文明說:「文明,我昨晚說的那個女孩來了?」「在哪裡?」他問。
「去打飯的那個。」我示意了一下,說,「排在中間那一排,最後面那個。」
嚴文明說:「看不到臉啊?」
隊長說:「她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哦!機會來了,你上不上?你不去我去了哦。」
在這種情況下我肯定當仁不讓,何況這女孩子是我早就看上了的。一見鍾情的機會不多,也是我多年來,真正下定決心要泡到手的妞。儘管我沒有想好,以什麼樣的談話方式進行,就站了起來,拿著飯盒過去。走在路上我還在想著該說什麼,十幾步的倉促距離,我腦子裡瞬息萬變。
走在詹婷婷身後,我觸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咦,真的是你,很少在飯堂見到你呢!」
她沒有顯現出驚訝的表情,仿佛是見怪不怪,就是盯著我看。
我湊近一些,對她說:「幫幫忙,我們班有一個靚仔看上了老是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淑女』,高高的個子,臉龐圓圓,嘴角尖尖,長一副淑女模樣的女孩子,你認識吧!」她微笑著點點頭。
我繼續問:「她是你們班的嗎?還沒有男朋友吧?有也不要緊,叫什麼名字?」
她臉上還是掛著笑回答:「不是我們班的,是我朋友,沒有男朋友,不過我不能說出她的名字,得先問她同意才行。」
「哦!」我長長舒了一口氣,我心想她終於開口說話了,不然還不知道在那邊注視著我一舉一動的那幫傢伙們會怎麼想呢。出師不利,他們肯定要糗我一頓,再當做笑柄再在宣傳一番,我落個顏面盡失。
我緊接著說:「那你得幫幫忙稅服她,我們會很感激你的,到時少不了有你的好處,你喜歡什麼?吃巧克力,還是肯德基;要不送你動物園門票,電影票;或者是布娃娃之類的小玩意兒?都是沒問題的。」她搖搖頭,可能是我說的那些都不合她心意,也似乎察覺出我的目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在那邊正在打湯的「淑女」。
「這樣好了,到時你說,我們一定會做到。」我忙著說最後一些話,不然「淑女」來了就不好說了,我問她:「你還認識我嗎?還記不記得?」她思索了一下,又露出笑容,接著搖搖頭。我略感困惑,微微笑了一下,退了回去。邊往回退邊說,「我沒有愛你的意思」。這句話是我最不該說出口,但我想她能夠明白,也感覺得出,她已經明了我這次跑過來搭訕的意圖。
回到座位,嚴文明問我:「你們說了些什麼?怎麼聊了那麼久?」
我說:「她不記得我了,但那天我們……」我把那天的情形說了一遍給他們聽。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晚上是自習課,我們坐在教室裡無所事事,陳美玉說了昨天傍晚的時候有些人在學校廣播裡點了幾首歌,送給了16班的一個叫詹婷婷的女孩。她便提議我們現在每人唱一首歌,由李安安開始,因為我們四個人數她最漂亮,我和莫雄最醜,所以最後才唱。
竟然會有這麼多人點歌送給詹婷婷,長得靚的女孩就是不一樣啊。
雖然是在自習教室裡做著這些事,不過只要班主任不來,就什麼也不怕的。李安安也毫不客氣,張口就唱:「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請把我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這歌聲,飛遍海角天涯……」李安安的《歌聲與微笑》唱得跟她說話的聲音一樣動聽。
陳美玉唱了一首《搖太陽》,她就喜歡那些略帶動感的歌曲。歌聲牽扯著我們的神經感官,她竟然也可以唱得這麼熱烈,我很想搖擺舞動起來,但這裡很多人,只好作罷。大家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起唱。
莫志雄怕糗,推拖著不肯出聲,但我們堅決不讓,最後他笑一下,唱了幾句,「我是個大盜賊什麼也不怕……生活多自在整天樂哈哈……」不知道這首歌是不是就叫《大盜賊》但是不可否認是我們兒時裡的記憶。
最後一個輪到我了,我想起小學時候班集體歌唱比賽裡的一首《明天會更好》的歌曲。於是對他們說會唱的一起來吧!我來開頭:「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我示意了一下美玉,她接了上來,「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好在他們每個人都會唱,似乎是一種回憶和留念。在我們周圍的那些人有的在沉思,有的在呆呆望著,教室裡出奇地安靜。仿佛大家的思緒都回到了從前的某一段時光,那裡有我們最美好的童年。
我對莫志雄說我準備明天請假回家去。他問為什麼,我說當然有一些私事啦,也怪你們唱的什麼歌啊,害我想起一些往事,突然很想很想某一個人來。所以我得必須回去,見一見家裡的人,見一見家鄉的土,家鄉的小溪,家鄉的小樹、小草……再見見夜夜夢牽魂引的那女孩。我說話總是略顯誇張,但有些事,也有這樣真實的感受。
第二節課的時候,莫志雄問李安安:「你昨天下午籃球賽的時候沒陪我們舍長是不是?你看他現在犯單思病了。哦,對了,你男朋友也沒來吧!」
「我男朋友是沒來,但昨晚我們在一起玩啊,美玉、嚴文明也在啊!我們一起吃東西,聊天,你不知道而已。」李安安好像有備無患。
莫志雄扭過頭來問我:「昨晚安安陪你啦!」他把「陪」加長語氣,意思明顯不過。我使勁搖搖頭。
莫志雄又對李安安說:「諾,我們舍長都說沒有陪,你怎麼亂說呢?」
陳美玉替李安安解圍:「陪一會兒啦,還想人家怎麼樣啊,難不成要三陪啊?」
我愕然。
莫志雄不依不饒地:「安安身上有香水味,你聞一下我們舍長一點香味,都沒有,還一身汗臭味,這哪能算陪嘛?」
我不滿地說莫志雄:「我身上很臭嗎?」我不想再為難她們倆,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於是我說:「你們陪陪莫志雄吧,陪了他,他沒有意見了,我也沒問題了。」
陳美玉也附和說:「那好,今晚莫志雄到我們宿舍裡來,安安和我還有我們女生宿舍裡有那麼多靚妹可以陪他呀!」
我看看莫志雄戲謔他說:「這次有大便宜佔嘍,滿足了你這狼子野心,禽獸不如的傢伙了吧。」
莫志雄呵呵笑得特奸,還說這又不是真的。敢情他是想來真的,但事實上他也明白是不可能的事。我想,我們可以選擇的事並不多,但我們偏偏有這麼多美好的幻想,註定了不能享有。
晚上躺在床上我在想著回家的事,我做事一向衝動,要做便做。怎麼這麼快就決定回去了呢,這不是一個理智男人的表現,三思而後行,或者說要經過深思熟慮才能下決心做的吧!可我沒有,仔仔細細一想我這樣做人一定會很虧。比如,我和別人打賭的時候,明知道贏的機率很小,而我卻會不暇思索地答應;比如,買東西時,還沒有討價還價到合理的價格,就迫不及待地買下來;再比如,分手的時候,只要對方一開口,說出分手的話,我就不會挽留,轉過身離開,而結果從此兩人成了陌路……這樣的例子很多,所以我現在在想,我現在應該怎麼做,以後應該怎麼做,真的決定了,去做了,真的就不能挽回了。
突然對面宿舍裡人聲喧鬧,小孩子笑哈哈地跑進來叫我們:「快去看啊,你們,舍長,303宿舍有好戲看了哎。」說完他自己又跑了過去,當兵的也跟了去。
其它的人不明所以,都沒有動,對我來說,一般的事情是沒有任何吸引力的,除非是詹婷婷的事,除非她進了303宿舍。
聲音越來越沸騰,只聽到啊呀地驚呼,哈哈地大笑一陣一陣傳來,莫志雄坐不住了,也要湊熱鬧去。
有人說,「脫了脫了!」也有人大笑,「哈哈!」更是有人大呼,「哇!脫完了!什麼都沒穿!」「真瘋狂,太那個了!」
我們總算聽明白了一些,想來是303男生宿舍裡上演了一場,脫衣舞真人秀。真夠瘋狂的這些人。
小孩子雷厲風行地跑回來問:「你們看到沒,那群人瘋啦,我靠,內褲都脫了,還集體表演,在那裡扭啊扭。」他邊說邊笑,按捺不住自己的悸動。嚴文明覺得噁心,嘴裡憤憤不平。我沒話好說,雖不想掃小孩子的興致,但不知如何開口去評論這駭人聽聞的事情。
莫志雄樂呵呵地回來,笑罵著:「這些叼毛,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嚴文明問我:「舍長,你不會也讓我們宿舍搞成這樣吧!」
我說:「我不會,但我很快就不是你們舍長了。我要搬出去,下周。」
「怎麼呆得好好的,幹嘛要搬啊!是不是跟誰合不來,還是不喜歡跟我住啊?」他問。
我說:「都沒有,只是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你能明白的。」
莫志雄一直在旁邊聽,這時他插話了:「舍長想要個女人,不想呆在這幫大老爺們的地方,因為他寂寞難耐,性饑渴了。」
我說:「對呀,難道你想讓我跟對面宿舍的那些人一樣,想女人,想得趨於瘋狂啊!我就是性饑渴了,怎麼啦?」每當我說完這樣一些帶有色的話語,總能聽到一邊的莫志雄似下賤的笑聲。他收住笑聲後,說:「舍長搬家了,會請我們到他那裡去吃飯,那時又可以大吃一餐了了。」
我說:「這個問題不大,不過還解決不了。」我不想像以前那樣爽快就答應下來,要細細考慮問題,推拖一下也好。
今天是星期四,在睡意朦朧中醒來。天氣不是很好,有要下雨跡象。我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請假。於是我沒有馬上起床,也沒有買早餐吃,今天是自由的。等到宿舍裡空無一人後,我才慢騰騰地爬起來。洗刷完畢後,就去找班主任。對他說,我要回家。班主任驚訝地問我,家裡有什麼事嗎?我說沒有,和平常一樣什麼事都沒有。那你為什麼要急著回去。我知道沒有好的藉口,請假是很難成功的,於是我說我昨晚做了噩夢,山洪暴發,把我們整個縣城給淹了,房子被衝塌,道路被衝垮,人們流離失所,沒有地方可去,沒有東西可吃。孤落落的幾個山頭,都是衣衫襤縷的人們……說著說著,聲淚俱下,掩面涕流。我從小就立志要當一名出色的演員,即使我知道這個夢想離我遙不可及。但平時勤於練習,演技還說得過去。他知道我是在裝,所以沒有答應。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我決定拿出殺手鐧。我說,不瞞您說,老師,我上次是離家出走,我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回家了,我現在想家了,想回去看看,想我爸媽,想我家人,難道這樣都不行嗎?您怎麼樣才能讓我回家去?那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批我的假?從懇求到責問,不能說我有多會說話,但我不知道他能有什麼理由拒絕。他將信將疑,然後說,你回去了叫你爸爸或媽媽打電話來給我,我要跟他們聊聊。這也是我想要的,反正,我要搬宿舍你也要問我爸媽才同意。我回去除了拿錢外,還不就是為了找出理由搬到校外去住呀!
走出辦公室後,看到那些正在上課的同學們,我覺得心情極為舒暢,自己不用去聽那些悶死的課題,思考一些一知半解的問題,不用和書本打交道,不用再自己為難自己。
我想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後,再收拾收拾,中午再去搭車好了。有了請假條出入校門就方便多了,不然平常出來打水還要押學生證,晚回去還會被處分。
吃完飯後,我買了一小瓶礦泉水,一包餅乾和話梅。都是準備在車上吃的,雖然只是兩個小時的路程,但我會悶,會暈車。
回到宿舍裡,換了套乾淨的衣服。再找來我的背包,塞了兩套衣服進去,又拿了兩本書,一本是安妮寶貝的《彼岸花》和一本外國名著《卡門》。我選擇在他們放學前離開,那樣會少很多麻煩。
我自覺自己神採奕奕,乾淨爽朗,拿著簡單的行囊,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沒有事先打電話回家,這是我的習慣,想見一見親人,朋友們那一瞬間的驚喜。
出了校門後,對面馬路上正好停著去江南客運站的7路公交車,我趨步前行,終於趕在了車開動前上去,投下一塊紙幣。今天車裡面的人很少,我在尋找適合自己的位置,目光一掃之下,發現了坐在後面臨窗座位的詹婷婷,她旁邊位置空著。今天遇見她就像出門碰見鬼一樣稀罕,真是老天眷顧呀。我幾步跨過去,在她身旁坐定。然後若無其事地整理我的背包,我只能做著自己的事,旁邊的她就當做是陌路人吧。因為我清楚地記得她昨天還說過她不認識我的,那我總不能這麼快就跟她套近乎吧。我想我既然想做好演員那就演吧,然後拿出書本,看了一下,佯作在深思一個問題,而疑惑了好久。我能感覺到她在留意著我的舉止,即使我上車後未曾正眼看過她。有很多事情確實需要我們用心去感受,才會體會到其中的酸與甜。
過了半小時後,我得有所行動,路程僅有一小時,假若有一美女相伴而行卻默不作聲地傻坐著,那人絕對就是個傻瓜。
我小心翼翼把書本放回包裡,扭頭怔怔地看著她,不說話,只是目不斜視。原先她是不看我的,只是過了約有十秒鐘後,她也回看過來,仿佛在問,看什麼小子。我越想越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然後說:「對不起,你樣子很好笑,我不是故意的。」
她內心像是憤憤不平,但沒說話,嘟著嘴巴。
「對不起,我看著女孩子的時候就會很想笑。」我笑得更明顯地說。
「那你應該去看醫生。」她怪我說,「你那樣笑,會讓我覺得是對別人很不尊重。」
我忍著笑說:「去看過了,醫生說,我潛意識裡其實根本看不起女孩,覺得她們太嬌弱,沒有主見,事事都要依靠男人。」我停了一下,打量了她,「但同時我也見不得她們的眼淚,如果有女孩子在我面前哭的話我會神經錯亂,手足無措,總有種想保護她們的感覺,會可憐她們,同情她們,會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真的還是假的啊?還沒聽說過有這種毛病的男人。」她帶著疑慮,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真實性。過了一會兒,她用低沉地聲音說:「其實我很慘的,從小父母離異,跟著奶奶長大,周圍地夥伴們看不起我,說我是有娘生沒爹養,沒人肯要的小乞丐,我爸爸不疼我,媽媽不要我,同學們嫌我髒不肯跟我玩,比我大點兒的人們欺負我,比我小點的小孩們拿石頭扔我,老師說我笨,大人們罵我蠢,你說我整天呆在這麼黑暗地環境裡,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呀!」說著掩面作出哭泣的嗚咽聲。
她假裝的樣子這麼虛假,我笑得更厲害了。她橫我一眼,說:「這麼悲慘,可憐的人兒坐在你面前,你不起憐憫之心。還說什麼有見到靚女就笑的毛病,還會為人家做任何事呢!簡直十足的騙子。」
我反駁她:「你說出來的又不像真的,你以為演電視劇呀,你看你眼淚都沒流,小孩子都看得出是在欺騙觀眾啦,何況我是一大人呢!」
她說:「演技不好總也比那些一見長得靚女的人,就裝顛傻笑的人強啊!」說完她還哼了一聲。
這時車停了下,上來一些人。當中有一個孕婦,挺著大肚子。我用手臂碰碰她,說:「看到沒有,這個女的像極了你。」
「啊,你敢說我像她。」她攥緊拳頭捶打住我肩膀。頃刻間,仿佛我們已經很熟悉了,在旁人眼裡我們成了令人羨慕的情侶。這一切似乎來得太快,我心裡有很多不確定因素,究竟是場夢還是真。
我故意說:「哎,我好像今天剛認識你的哦,怎麼感覺跟熟人在一起般,難道我們見過面?以前認識嗎?」
她略顯笑意,說:「一直都認識啊,昨天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傻頭傻腦地來套我話嗎?還有下雨天的時候,不是一起走在雨中三個人撐同一把傘嗎?」
聽到她這麼說,我很開心,但嘴裡埋怨她說:「哦,原來你記得,幹嘛昨天跟見了陌生人一樣,冷冰冰地對我。」
「哎,那時候在學校裡哎,有那麼多認識的人,再說我也沒有冷冰冰地對你說話呀,我一直都很矜持的笑啊。」她為自己開脫。
眼見我倆消除了隔膜,一切都好似順理成章,不用有太多顧慮,把她當成陳美玉或者李安安,那樣就不會相處中就出現什麼問題了。
「你臉上有灰塵。」我說,然後皺皺眉,緩緩伸出手,「我幫你擦。」還未觸到她肌膚之際,她就躲開了。「我自己來。」她說。
然後問她我:「在那裡?」
我說:「在你鼻子右邊的地方,右邊一點,左邊一點,再右邊一點。是,沒了。」後座上有一位大嬸,看著眼前這一幕,覺得膩煩,轉過臉去。但這絲毫沒有影響我的心情。